此时,如花花终于够到了那边的酒壶,直起身子满满给他斟上了一杯。
可那一杯也不过这江阴侯喝两三口的量。
素手搭在眼前的酒盏上,如花花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她忽的将酒盏轻轻托起,借着往上递酒之际,软下声音,在人耳侧道,“侯爷若觉得不尽兴,不如换了大碗?”
花以朝眼底忽地闪过一丝玩味,他饶有兴致地垂眸,轻睨了她一眼,面上倒情绪不明道,“想灌醉爷?”
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倒是狗胆包天。
闻言,如花花心下一紧,面上强自镇定不露声色,“奴不敢……只是怕侯爷不够尽兴。”
花以朝勾了勾唇角,薄唇轻启,“怕不是想灌醉爷行不轨之事。”
如花花瞳孔巨震。
什么混账话!这个人怎么满脑子颜色!白送她都不要!
花以朝看着她那双逐渐生动起来的眸子,忽而道,“生气了?”
那双眼睛,生气的时候最有活力了。
“嗯?”闻言,如花花懵懂地抬起眼看着他,一脸的茫然与不解,“侯爷说什么?”
“……没什么,算了。”
花以朝没多说,敷衍了过去,他自然不会把自己的想法随随便便倾诉与一个侑酒的女姬。又屈指敲了敲桌案,他开口道,“去净手。”
这话是对她说的,闻言,如花花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除了酒壶,她也没太碰别的东西,也没摸什么脏东西,表面看着干干净净,似乎也不脏。
他的话音落,旁边侍候的侍人便捧来了备好的热巾递给她。
行吧,谁让对方是大爷呢,如花花便垂头默默擦了擦自己的手。
侍人一直在旁边等着,待她擦完手,侍人将热巾接过,才静静退了下去。
见她擦完手不解的看过来,花以朝将案上那盘硕大的醉蟹往她的方向推了推,说道:“剥蟹。”
如花花,“……”
他大爷的。
看着吃不到也就算了,还让她剥壳,她都怕自己剥完忍不住塞自己嘴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如花花默念了一遍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将满心悲愤与饥饿化为满满的动力。
她抬手从盛醉蟹的盘子中拿过一只鲜肥的醉蟹,咔嚓咔嚓地将螃蟹的几条腿一个个都剥下来,摘掉螃蟹的白色肚脐,利索掰开那结实的蟹壳,摘掉不能吃的部分,露出蟹黄满满的蟹身,伸手递了上去,“侯爷……”
花以朝看了眼带壳的螃蟹,又淡淡睨了她一眼,“这怎么吃?剥干净。”
人怎么能懒到这种地步,这还不能吃,怎么不等着人给他喂嘴里?
如花花腹诽了一句。挑出里间满满蟹黄和蟹肉,又将几条蟹腿掰开,把里面的肉也推了出来,一小堆蟹肉如山一样,整齐放在小碟中,被她递了上去,“侯爷。”
花以朝似乎半点儿没察觉她隐藏的愤懑,闲适地接了过去,甚至不太吝啬的夸了她一句,“挺麻利。”
看得他都想把人留在身边专职剥螃蟹了。
这样的夸奖并不能让如花花高兴,她咬着后牙槽,“侯爷过誉。”
那只螃蟹看着个头不小,但剥好后其实也没太多的肉,一小碟三两下就被花以朝解决掉了。
而后,他又抬手敲了下桌案,不疾不徐道,“继续。”
真难伺候。
如花花腹诽着,深吸一口气,努力低头剥蟹。
很快,一只完整的蟹黄蟹肉蟹腿又被如花花给剥了出来,堆放在碟中。
如花花双手端起那放着蟹黄蟹肉蟹腿的小碟子,递过去轻声道,“侯爷……”
可这次花以朝却没接,他漫不经心的用手背挡了一下如花花递上来的碟子,懒洋洋地开口道,“自己吃吧。”
嗯?
闻言,如花花头顶顿时冒出了疑惑,他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虽然很好理解,但又好像不太对,怎么想怎么诡异。一时,如花花不由的深深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饿过头听错了。
她一直没动,花以朝淡淡侧眸看向她,风流俊俏的面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不喜欢?”
如花花抬起眼睫看向对方,眼睛里透出些茫然。
看来她并没听错。但这明显不合规矩。荼姐和那管事都多次强调要守规矩,不要做多余的事。
如花花保持着递上去的姿势没动,口中低声道,“奴不敢。”
花以朝挑了挑眉,道,“怎么?你是怕我下毒,还是你下了毒?”
她是有心,奈何没毒。如花花指尖抖了抖,一时噎住了,“奴……”
那吞吞吐吐的言语花以朝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在她正欲说话之际扬了扬下巴,打断她道,“让你吃就吃,少废话。”
如花花:“……是,侯爷。”
虽说君子不食嗟来之食,但是这膏肥黄满的醉蟹真的好香……
如花花偷偷咽了咽口水,从碟子里轻捏起一条蟹腿,缓慢小心的撩起一点点面纱,将蟹肉从面纱下送入口中。
那醉蟹看着鲜美,入口味道更是鲜甜,让饿了一整天的如花花差点儿把舌头都吞了。
很快,她便解决完了那只螃蟹,叫嚣了半天的肚子终于得到一点儿安慰,不再那么闹她了。
看在这一只螃蟹的情面上,如花花暗下决定,哪天兵戎相向,她捅刀子的时候可以给对方个痛快。
不舒服地搓了搓带着些油脂的指尖,如花花一抬眼,忽然看到大厅入门处有些眼熟的彪悍身形穿过大厅,正大步往这边而来。
远远看着,那身形她总觉得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如花花深拧了拧眉头,眼看着那身形越来越近。
在电光火石间,如花花终于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