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同盟【三】
世上最残忍的事情，不是你爱一个人他却不爱你。而是你深爱着他，他也深爱着你，你们却不能在一起。
我一点点松开他的手，岚晔最后要扑上来。我掐了个决，分出一个结界来将他牢牢护在其中。他发疯一样的撞击结界，眼睛红的吓人，“你敢！碧落，你回来！”
我狠心背过身，擦干泪痕之后朝着那个漩涡飞去。岚晔在后头暴跳如雷，一声一声的怒吼，我听见了可也只能当做听不见。
我怕死，我不想离开他。可我不能让那么多人因为我的自私葬送性命！我同梨落各据一方，她今日一改往日，竟然穿了一身红裙。没有了从前仙子般的冰清玉洁，这身红衣倒衬的她神采飞扬。
“早该有个了断了。”梨落淡淡瞧了我一眼，“碧落，今天咱们中间有一个势必要死的。你说若我死了，他会不会难过？”
“你早该死心的。做出这么多坏事来，今日我无论如何都要将你制服。”我手持挽月，厉声道：“你说得对，今日必须要有一个了断！”
最关键的时刻我竟然再度回到了镜子前，我看了看自己的手，大胆往前伸。但是这一回碰到的是冰凉的镜面，我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最后只能放弃。
镜中的我挑挑眉，似是无可奈何，“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最大的弱点，你不怕死，可是你怕不能和他在一起。”
我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就当镜中人又要开口的时候，我一掌打过去，那镜子四分五裂摔得到处都是。我站起来，“即便如此，我也不能逃脱。”
女娲的宿命我除了接受还是接受。我不能让那些人白白牺牲，我冷声道：“我的确是想和他在一起，可是不是踩在所有人的性命之上。”
镜子打破之后结界自然解开。眼前又变成一片光亮，我看见饕餮跪在那里喘气，我走上前拍拍他，“走了。”
饕餮脸上都是汗，想也知道他定然也是看到自己最深的弱点。他站起来靠在墙上闭着眼慢慢恢复，我踹了他一脚，“你看见什么了？”
饕餮不理我，我却自顾自的继续说话，“怪不得没人愿意承认自己失败。能看到自己的弱点，简直太可怕了。我从前总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真正到来的时候，我其实很胆小。”
岚晔不在身边，七哥他们也都不在。可我心里藏着的事情实在太多，不吐不快，哪怕饕餮还算不上我的朋友。可是此时此刻我也找不到第二个肯听我发牢骚了，“我说你一个凶兽，怎么可能还有妻儿？传说你凶狠无比，你父亲最不喜欢我，你这样的人还会有姑娘愿意嫁给你？”
“闭嘴！”饕餮倏地一下睁开眼，“你明白什么是爱吗？如果你爱过，你会知道的。这世上，总会出现一个人，改变你所有想法。”
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我当然知道。可是，我永远不能和我爱的人在一起。饕餮，其实做神仙是一件很讨厌的事情。我们或许能呼风唤雨，可是连最简单的我都做不到。我只是想他在一起，可是我怕我会死。”
我舍不得岚晔，可是我不得不去。
第三层已过我们很轻松就到了第二层，找到那个阵眼之后就从昊天塔里离开了、这一回是结结实实的砸到地上了，不过外头刺眼的阳光却叫我大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出来了！”我吐出一口气，正要起来，却听见有人在后头喊我。我一回头，发现是我七哥。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嘴角还有血迹。
我脑子一懵，急忙又回过头。果然我对面站着梼杌那王八蛋，我气得直跳脚，身边的饕餮却是先冲出去了，“梼杌！”
梼杌神情僵持了片刻，似乎是不敢相信，“饕餮？”
饕餮神情愤恨，估计恨不得上前一拳头打死对方。这两个畜生之间的纠葛我是不打算参合，我一路跑到七哥身边，除了他之外身边的冥夙身上也或多或少挂了彩。
“你们同梼杌已经干了一架？”我看了一眼天，估摸着我被关进的时间应该也不算很长。大约是七哥他们追过来发现我被困在昊天塔里，所以才和梼杌他们开战的。
七哥白我一眼，“这要是梼杌那孙子动的手，我早往死里揍他了！这是你男人打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七哥他们就让开路。我一回头，两排神兵让开，岚晔从最后缓缓走来。我动动嘴，想说话来着，结果他直接走到我面前将我死命搂进怀里。
老子差点被他勒的断气。举着双手要挣脱，岚晔却死活压着我不动。老子快要喘不上来气的时候他才堪堪放手。我一拳捶上去，“老子没死在昊天塔里，好不容易逃出来还要死在自家男人手里。”
“你还知道我是你男人？”岚晔目光冰冷，拇指轻轻擦过我眼角。我一吃痛，他便急了，“现在知道痛了？”
这伤应该是在昊天塔内碰到的，只是实在太小，若不是岚晔碰到了我还不知道呢！我龇牙咧嘴，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我不是故意的。当时事情太突然了，我……”
“幸好你没事，否则我一定将你七哥扒皮抽筋丢回西海里去，”岚晔不肯松开我的手，抬眼看了一眼对面饕餮和梼杌打得不可开交的场面。眉心深锁，一脸的不痛快，“你和饕餮一起出来的？”
我点点头，眼看着他又要骂我，急忙为自己辩解，“我没跟他打架。是饕餮自愿跟我出来的，而且饕餮同我定下契约。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可除非我死，否则饕餮不能叛主。”
七哥奔过来一巴掌拍在我肩头，“你倒是有本事！这么能耐怎么不早出来，害的老子白挨一顿打！”
岚晔一瞪他，七哥急忙缩回手。我讪讪的冲他笑，“我知道你怨我没有照顾好自己。我保证不会再犯了……”
“你得保证一点质量都没有。”岚晔掐住我的手心转身就走，“余下的事情你们断后。”
七哥在后头冲我无声的嚷嚷，我嘟嘟嘴表示爱莫能助。岚晔的脾气本来就不好，往日里一本正经都是装出来了，现在要自求多福的反而是我，我倒宁愿留下来和七哥他们一起。
天兵天将早在附近安营扎寨。岚晔扯着我到了他的营帐，一路上他都不说话，我更是吓得也不敢吱声。虽说我同他都有了，可是老子实在怂，怕他怕得要命。
他松开我的手，自己去解铠甲。我急忙往后猛的一退，心里浮想联翩。常言道夫妻吵架床头不和床尾和，莫不是岚晔这厮想来这一招？
我又看看自己，这才从塔里出来，身上甚是狼狈。我仔细嗅嗅，身上虽说不臭可也没多好闻。想想岚晔多好一个美男子，竟然这样饥不择食？
正当我想入非非准备慷慨就义的时刻，他一个指头弹在我脑门上。我痛得哇哇叫，“你这是谋杀亲妻，你知道吗？”
他冷笑，“若是真的谋杀亲妻，先前当着众人我就该扒了你的裤子狠狠揍你一顿。”
这话搁在从前决计不会从他嘴里说出来。大约是同我呆久了，也越发变得不正经了，我嘿嘿一笑。狗腿的上前抱住他的手臂，“是我不好，我不该冒险的。”
脱了铠甲的岚晔里头只有一身白色的寝衣，倒是随性潇洒。他低头俯视我，似笑非笑，“你错了？你哪里有错？先前你答应我什么了？”
“决不冒险，一定躲在七哥和冥夙身后。”我垂眸，有气无力的道：“可是当时那种情形……”
“可是当时那种情形难道就真的急迫到不能先跟旁人商量一下？”岚晔松开我，语气无比失望，“碧落，是你从来不肯这样做。你始终觉得你是大地之母，你要凭借一己之力承担下所有的担子。你没有准备叫旁人、甚至叫我同你一起来承担，你始终将我们排除在外。”
他一番话说的我哑口无言。他说的是对的，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要死要流血也应该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岚晔……”我试图同他好好说话，“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不会出事的……”
他面容越发冰冷，只是说起话来却是无比凄凉，“碧落，我是你什么人？我是你丈夫，而你甚至都不愿相信我。你为什么不能等我来呢？今日是你运气好，可是倘若饕餮凶残，你又有几条命同他对战？”
我答不出，低着头拿手指去拽他的袖子。这一招往常还是十分有用的，但是今日却是丝毫不起作用。岚晔直接转身，十分冷淡，“你出去吧！洗个澡换身衣裳再好好睡一觉。”
我得寸进尺，“我可以睡在你这儿吗？”我这都使上美人计了，岚晔总不能拒之门外吧！
结果人家还真就是不领情了，岚晔嘴角噙着浅笑，目光却是冰冷，“碧落，你留下来……我不保证自己会不会一时手快掐死你。”
老子脚下生烟，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