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只是想吃烧鸡
韦夜重重一叹，沉声冷叱：“你们两个不好好修炼，还要闹到几时？在我面前闹也罢了，还让钟离神君看笑话。阿婳，你给敖钰涂了灌灌鸟的唾液，欺我不知吗？”
敖钰一听直气得身上鳞片竖立，须发皆张腾身又要朝韦婳攻去，吓得韦婳慌忙躲到韦夜身后，嘶声叫道：“哥哥救我！”
一道紫光凌空劈过，尘烟四起将敖钰隔开三丈之外。玄袍鼓动，垂地黑发在身后肆舞飞扬。真气冲天犹如最绚丽的烟火将韦婳裹进幻梦，而那玄色背影挡在身前，坚定如山岳一般不可撼动。
“孽障，还不离去！”一只白玉瓶从韦夜袖中飞出，敖钰张口衔住，摆尾遁走。
本就不大的小屋被折腾得七零八落，床榻上安睡的男孩终于苏醒，揉着眼睛茫然四顾，待看清不远处站着的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后，惊喜的问道：“是你们救了我？”
韦夜韦婳同时回头，几乎下一瞬间，男孩像是突然受到惊吓，哇的一声缩进墙角抖成一团，满脸震惊恐惧：“妖……妖怪！”
韦夜皱眉，正看到一只鹦鹉扑扇着翅膀飞进来，彩光闪过落地化作一个纤腰俏目的妙龄女子，五彩罗裙亭亭而立，玉藕双臂上还有没来及褪去的翎毛。见了韦夜盈盈一拜，“羽奴见过国主！”
韦夜淡淡点头，面若冰霜。羽奴低头退至韦婳身边，悄悄吐舌笑道：“看来你又逃过一劫，我可以向少主复命了。不过我刚才的样子是不是吓坏了这孩子？唉，人类还真是软弱啊！”
韦婳与她相视一笑，再看榻上之人，黝黑的脸膛已吓得惨白，圆圆的身子裹在被里瑟瑟发抖。轻叹口气，惯常狡黠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怜惜，韦婳慢慢走到床榻前，伸出手掌缓缓覆盖上男孩额头。青光氤氲中，男孩只觉灵台清明，心中恐惧也无缘由的淡化了。
“别怕，是我救了你，不会害你的。”韦婳柔声。
男孩大眼睛里瞬间涌满泪水，倔强的耸起鼻子不肯让眼泪掉下来。呆了片刻，他掀掉被子跪在榻上，俯身磕头：“恩人救命大德，请受文命一拜！”声腔呜咽，但做得有板有眼恭恭敬敬。
对嘛对嘛，我等你磕头等很久了。韦婳抱着胳膊嘿嘿直乐，心想这娃娃真懂事，如果她再提送烧鸡的要求是不是太不厚道了？笑眯眯扶他起来，点着手指道：“什么恩人不恩人的，乖！叫姐姐。”
阿娘说他嘴笨，他怎么好意思叫陌生人姐姐呢？男孩舔了舔干裂的厚嘴唇，脸膛憋得黑里透紫也没叫出口。
“阿婳别胡闹！”韦夜冷脸轻叱，金眸中浮动着难言的情绪。玉白手掌翻转托出一团紫色火焰，猛然朝男孩击去，火焰滚滚映亮男孩瞪圆的双眼，惊呼着颓然昏倒。
韦婳和羽奴不可置信的看向韦夜，不过是人类小孩，他竟然下这么狠的咒术。紫焰噬心，可将人记忆抹去亦可封人魂魄。这孩子半点法力也无，一击之下恐怕会变成傻子。韦夜不会不知其中利害，他平白与个小孩子作对究竟为什么？
宽袖一拂，不动声色掩去瞬间爆发的浓浓杀气。韦夜苍白的脸上又恢复了惯常的清冷，“我只是消除了他刚才的记忆，人妖殊途，他不可能真心感激你，阿婳你要明白。”
韦婳撅嘴咕哝：“人家只是想吃烧鸡。”
烧鸡？韦夜嘴角一抖哭笑不得，“好了，再胡闹就罚你静室面壁，不准吃不准喝静思己过。”
这一唬果然灵，韦婳连忙抱住他腰撒娇，月牙儿眼笑得一脸谄媚：“阿婳知错了，哥哥也想吃烧鸡吗？阿婳去后山抓几只回来好不好？”
韦夜斜睨着她如花笑靥，金眸却不知为何笼上一抹哀色，看得韦婳心头一痛，小手慌张无措抚上他紧锁的眉心，求道：“哥哥别生气，阿婳真的知错了。”
韦夜别过脸，仍是一副淡漠无情，“羽奴你先退下。”
深知这位国主的脾气，羽奴唯唯应声，掩门而去。榻上孩子又陷入昏迷，小屋里此刻只剩两兄妹独处。韦婳不敢造次，垂着头退至墙根，只是仍不死心的偷眼观察韦夜脸色。
“钟离神君带来女娲娘娘金旨，要你去寻洞阴大帝转世之人，找到后助其治理水患，功成圆满你即可回归九天西王母座下。”韦夜缓缓启口，温润嗓音听不出情绪。
韦婳大吃一惊，怪不得在迷谷山见到赢鱼，原来真的发大水了。只是因为青丘四围布置有强大结界，洪水才没有袭入。可是她道行低微，这份差事太重了。撇嘴为难道：“女娲娘娘糊涂了吧，我怎么会治水呢？还有那个叫什么大帝的人，他是神仙吧？我一个小妖又怎么找得到他呢？”
“放肆！女娲娘娘是华夏之母怎容你妄议？不知轻重！”长袖一甩，幻化成一根蛇形长鞭逶迤而来，噼啪一声脆响，韦婳捂着屁股大哭起来。
小施惩戒只是让她学乖，否则他日下山会吃更多苦头。他别过头，不想看到她嚎啕大哭的样子，冷声道：“你闯的祸已经够多，今后若还不肯悔改，我也无法每次替你解围。青丘事务繁杂，我不方便与你同行，羽族少主蓝阙修行千年，在妖界颇有声望，有他陪你下山我也放心。”
韦婳慌了神，扭股儿糖一样缠上来，摇着韦夜的胳膊央求：“我不去行不行？我也不喜欢那只花里胡哨的老孔雀，换一个好不好？”见韦夜不为所动，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眼泪吧嗒吧嗒淌下来。
韦夜挑眉，脸上难得露了笑影儿：“为兄平时怎么教你的，要与人为善，需要帮助时别人才会帮你。整个青丘除了蓝阙之外都被你捉弄过，他们恨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帮你？”
不是她对蓝阙特别好，而是因为蓝阙捉弄人的手段更加高明而已，她曾经几次都惨败收场，从此看见蓝阙就绕道而行。可他却好像来了兴致，每日派侍女羽奴来打探她的情况。真是打也打不过，赶又赶不走，还整天穿得花里胡哨，不愧是一只骄傲自恋的绿孔雀。
老猿年迈，黄龙又刚被她欺负过，鹦鹉羽奴是蓝阙的人，哥哥还要镇守青丘。唉！不行不行，她还真是孤苦无依呀。揪着辫子挖心掏肺的想了半天，忽然灵光一现，“对了！他可以陪着我。”小手指向榻上昏迷的男孩子，眉飞色舞。
“不行，你休想！”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韦夜莫名的怒气将韦婳惊得一怔。
韦夜发觉失态，咳了几声解释道：“他脖子上佩戴有羌人的图腾信物，应居于岷江河谷一带。他是人类，若跟着你恐怕不妥，还应尽快送他回去。现在外面洪水滔天，就派大鲲驮他一程吧。”
大鲲为北海之灵畜，形若大鱼，身长有千里，可御水通人情。韦夜默念法决，一截硕大鱼身就凌空出现，绵延不见首尾。再抬手一指，昏迷中的孩子身体悬浮飘向大鱼，逐渐变作小小黑点落于其上。
“走！”韦夜广袖一挥，大鱼和孩子就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