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石（一）
赌石，虽然带了个“赌”字，但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赌博，就是正常的毛石交易而已，只不过面对翡翠玉石原石，当代最先进的仪器也无法看到内部的构造，完全靠自己的眼力和云子，所以称之为“赌”。
这其实有点像股票和彩票，属于“合法赌场”，只不过股票和彩票是国营的，而赌石却可以私营。
老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近些年黄金、白银等投资品价格行情低迷，但是作为世界上唯一称为“赌石”的翡翠原石的价格却一路看涨，这也吸引了许多人参与到了赌石的行列。
甚至很多城市还会举办“赌石文化节”，在高价买来的堵料中掺杂一些普通矿石，稀释质量，降低价格，来一场全民赌石狂欢。
而且赌石场口大多是现场切割开石，更加惊险刺激。所谓“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疯子买,疯子卖,还有疯子在等待”，这段顺口溜说的就是赌石，描述的就是翡翠原石惊心动魄的交易方式。
易言多少也听说过，于是惊讶道：“赌石？那不是赌的翡翠么？”
楚一柏笑道：“谁说赌石就一定要是赌翡翠了？你知不知道中国最著名的赌石是那块玉？”
易言摇了摇头。楚一柏得意道：“就是和氏璧啊，真是个笨师弟。”
易言回忆了一下关于“和氏璧”的故事，除了蔺相如完璧归赵之外，其他的就是卞和献玉的故事了。
相传在二千年前的楚国，有一个叫卞和的人，他发现了一块玉璞，先后拿出来献给楚国的二位国君。国君以为受骗而先后砍去了他的左右腿。卞和无腿走不了，他抱着玉璞在楚山上哭了三天三夜，后来楚文王知道了，他派人拿来了玉璞并请玉工剖开了它。结果得到了一块宝石级的玉石。这块宝石被命名为名动中华历史的“和氏璧”。
易言目瞪口呆，他还真没想过和氏璧的故事能跟赌石联系到一起。但是仔细一想楚一柏所说倒也有道理，只不过卞和是用命来赌而已，不由接不上话了。
王小野更是惊叹道：“楚哥你太牛逼了，赌石你都能说的这么高大上！”
楚一柏得意的对王小野一笑道：“哥哥牛逼的地方还多着呢。”转头见易言语遏，不由得意一笑道：“走吧，独玉赌石少见。哥哥带你去见识见识翡翠赌石。”
说着掏出卡递给老板娘，为两人挑选的东西付了款。
易言选中的那件蝈蝈把件三万多，王小野的选的镯子要五万多。这个价格相对而言并不是很贵，听说好的和田籽玉有些可以以克数计算价钱，相比较而言，独玉的价格确实低得多。
易言原本想自己付款，却被财大气粗的楚一柏推到了一边去。
易言一边跟着楚一柏向外走，一边道：“翡翠赌石？是华老哥开的么？”
华鹏飞笑着点点头道：“闲着无聊，找点事情干干。这次刚好在矿口截到了一批老坑毛料子，还没拿出来呢，咱们先去看看。”
楚一柏听到后也是眼睛一亮，赶忙问道：“哪个场口的？”
华鹏飞神秘一笑道：“我先卖个关子，到了你就知道了。”惹得楚一柏一阵笑骂，却也没逼问出来。
三人出门，华鹏飞开上车在前面带路，走了没多久就到了一个村子里，在一家农家院门口停了下来。
易言下车，发现门口已经有很多车停在这里了，而且拍照不一，有宛城市本地的，外地的车牌也不少见。
还没进门，已经被里面嘈杂的声音吓了一跳。
“涨！涨！涨！……”
“他妈的，刚还有一大片绿呢，切这一下又没绿了。”
“李老板，这块料子算废了，再选一个吧。”
“滚蛋，还有这么一大块呢，再给老子擦一次。算了，你这手太臭，老子自己来！”
……
华鹏飞带着三人进门，只见除了几个在选石头的顾客正蹲在石头旁专心挑选毛料之外，还有一大群人正围着一台切割机闹哄哄地嚷个不停。
里面一个中年人刚把解石的师傅推到了一边去，脱去了外套仍在旁边的石头上。天气已经很冷，他却满头冒汗，也不知是真热还是急的。
地上一地的切下来的废料子，那李老板就站在石屑中间，裤子和锃亮的皮鞋上已经蒙了一层灰，高挽着袖子，捧起一块还有十公分大小的原石，挨着露出一片绿的地方擦了过去。
角磨机一阵机器轰鸣，石屑飞溅，却没有出绿。周围人群中也发出了一阵失望的叹气声。
李老板像是不信邪一般，又连擦了几个边，还是没有出绿。
这时候他已经是满头大汗，心里也渐渐烦躁了起来。
周围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有人劝他道：“李老板，这块料子擦成这样，真就是赌跨了。‘擦涨不算涨，切涨才算涨’，您这样擦还不如去切一刀来得痛快……”
“都给老子闭嘴！”那李老板伸手指着那人的鼻子，像疯子一样骂道。
说话的人见李老板神态凶恶，也想节外生枝，便悻悻地闭上了嘴。
楚一柏眉头微微一皱，低声道：“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狂？”
华鹏飞也是皱着眉头道：“你这段时间没有来，没见过他。这人是外地一个房地产老板，姓李。之前有朋友介绍他来这里玩过一回，竟然擦出了一块飘翠玻璃种。”
玻璃种顾名思义是像玻璃一样透，品质非常细，结晶颗粒致密，是翡翠中的极品，有飘翠就更加珍贵了。
而且翡翠以绿为贵，假如飘翠较多，甚至达到满绿色的全翠且绿色绿得正，就更加珍贵，那就真的是达到了翡翠玉中的极品。
楚一柏微微惊讶地抬头看了那李老板一眼道：“这人还是个行家？”
华鹏飞嗤笑一声道：“狗屁的行家，简直就是狗屁不通，还脾气又臭又硬，不听人劝，除了那次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后来连块糯种都没切出来过，一水儿的砖头料。我敢跟你打赌，他买这块料子绝对是看上了皮子上露出来的那片绿了。”
王小野探头看了看那人手中的那块料子问道：“那片绿看上去不小啊？里面指不定就有大块的翡翠呢，买这个有什么问题么？”
华鹏飞笑道：“小野兄弟，赌石这一行有句经验之谈，叫做‘宁买一线，不买一片’。意思是宁可买面上只有一线的绿带子，也别买一大片的绿色表现。”
王小野不解道：“为什么啊？”
华鹏飞耐心道：“这也是这一行的前辈多年摸索出来的经验之谈了。一般情况下带子可以参透到翡翠内部，沉得下去。而片色多数是色跑皮的爆松花，一般情况下很薄。所以也有人总结为‘片色如纸，线色沉’。”
王小野恍然大悟，笑道：“这里面的门道真多。”
楚一柏拍拍他的肩膀道：“所以刚入这一行，最好的办法就是多看少买，多磨少解，要不真跟这冤大头一样，真以为自己是福神附体，有多少家底也不够败的。”
王小野道：“那要是赌石的行家，不是赚发了？”
楚一柏笑着摇摇头道：“神仙难断寸玉，干这行谁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次次都赌涨，就算是行家，也不过是赌涨的次数比赌跨的次数多而已。”
易言在一旁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到这一点，赌石倒是跟古玩有些相仿，都是靠眼力吃饭，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偶尔失手打眼也是正常。
只不过赌石更多了点运气在里面罢了，甚至可以说是“三分技巧，七分运气”，毕竟在没有解开之前，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几人聊着，那边李老板已经将手上的料子磨了个差不多。到这个地步，那就真的是赌跨了，只得不甘心地扔到了地上。
“来来来，师傅，帮我解一下这块料子。”旁边的人见李老板走开了，便上前招呼解石师傅道，解石师傅接过料子，按照那人手指的地方开始擦了起来。
那李老板显然还是不甘心。
第一次赌石解出来的飘翠玻璃种，让他一下赚了三百多万，身边的朋友们也都奉承说他眼力高明，比那些个什么专家强多了。
他自己也就开始飘飘然起来，逢人就吹，说自己赌石解到了玻璃种。但是没想到后来又几次出手，全都铩羽而归，很快便把玻璃种赚到的钱又都砸了进去。
这人原本就心高气傲，这时候觉得自己吃了亏，偏偏又不肯收手，三天两头往华鹏飞这里跑，许多老顾客都认知他了，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一般也都不跟他计较。
华鹏飞更是懒得管他人品和脾气怎么样，只要愿意来玩，他就热烈欢迎。只不过对于不喜欢的人一般都敬而远之罢了。
但是事情往往不如人意，原本华鹏飞见李老板又去找石头了，正想拉着楚一柏三人去后院看仓库里的存货，刚转过身，那李老板却在身后叫了一声道：“老华！来了怎么不打个招呼，还想躲着兄弟不成？”
华鹏飞心中暗骂一句，脸上却堆着笑道：“李老板说哪里话，我这也是刚到。李老板发现什么好料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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