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响自立的号角 183
任谁的至亲遇到这种事情，情绪上都会有与这刘佳类似的表现吧，这是贾咏文所得出的结论。
而刘佳在回答每个问题时，相对他现在的情绪来说，回答的态度似乎过于谨慎了。这种先思考然后才作答的行为，倒是让贾咏文觉得其中有点古怪。
她觉得按自己懂得的“常理”来说，在情绪波动的精神状态下，很难刻意保持冷静和谨慎的做事风格。
可她却不知道刘佳身边那个小女孩的来路，不知道凯丽。休斯算是她半个同行。所以没想到在她之前，就已经有人对刘佳的情绪采用了一些手段。
这些手段虽然不是完全有效，但还是使刘佳稍微恢复了一点点常态，原本即将失控的情绪也收敛了一定程度。
凯丽。休斯先前的“泄火”手段，使用后其实并没有多大效果。仅仅是让刘佳在与旁人交谈时，不象先前那样一副凶神恶煞相而已。
但也幸好天才小公主弄了这么一手，才没让人家“官差”当场就采取什么激烈的手段。
要知道衙门派分析人员到现场调查取证的时候，不远处肯定会跟着巡检。万一刘佳他还是象刚才那样，一副见了谁都想上去咬几口的咬牙切齿德行，人家“官差”搞不好真的就误会了什么。
要真是搞出什么误会，贾咏文对刘佳的那一点点好感，可就更没什么作用啦。
刘佳现在相对收敛的情绪，给贾咏文留下了“模棱两可”的印象。
贾咏文对刘佳给出这样的评价。她认为眼前这个人的意志很坚强，就算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遇上了横祸，也可以用意志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意志坚强”这种话出现在某种评语里，却不是什么好事情。
在犯罪学里，认为意志坚强的人通常不会因一时冲动，而胡乱做出什么事情。
这种人在做大多数事情以前，通常都会先行制定一个或数个计划，然后再根据具体的情况，而调整计划的运作。犯罪学认为这些人一旦做出犯罪行为，同样也会计划得分外周全。
当然啦，贾咏文她还没完全认定凶手到底是谁，只是对刘佳产生了一点疑心而已。她知道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眼前这个人也许会因为一时激愤，一时情绪失控而对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动了手，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
如果一时错手而酿成大祸，然后就一直处于一种焦虑不安的精神状态，仿佛负面情绪随时都会失控暴发？但自己刚才通过与刘佳的交谈，从其言谈举止看来，后一种可能性实现的机率不怎么高。
刘佳的回答态度很谨慎，贾咏文她觉得很是古怪，认为不太象是常人在情绪即将失控时的表现。从刘佳每个回答听起来，倒还算合情合理，至少现在看起来没什么明显的问题。
由于只是一种假设，年轻的官差姑娘暂时也没太深究。没有证据足以证明以前，假设其实就象瞎猜一般，没有多少实际意义。
凯丽。休斯她可没想到，她自己好心想让“大哥哥”发泄一下情绪，可结果在外人眼里看来，却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无论小公主她有没有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去“开导大哥哥”，对贾咏文这类人来说区别都不大。从事她这种工作的人，看谁都难免会觉得可疑，这也是她这类工作的职业病之一。
其实不光是现场分析人员，凡是从事类似工作的官差，都难免会有这类毛病。巡检也是官差之一，工作习惯与现场分析员也差不多。
在王土国全国各处，总是有人因为各种原因，“偶尔”地“忽然”地遇见分管自己街道辖区的某位巡检。人家巡检的正常工作范围，应该是维护社会秩序，却时常会客客气气地去关心寻常百姓的日常生活。
除了这巡检当时是真心想客套以外，其实在大多数时候，人家巡检无缘无故与百姓套近乎，其实是因为正在调查着什么案子。该巡检是出于尽量收集线索的想法，在说家常话的方式，在套百姓嘴里的话而已。
这种情况也算是“协助调查”，不是有重大嫌疑的目标，总不能随便就把别人带回衙门去问话吧？那样轻举妄动，可是会影响人家良好市民的正常生活规律来着。
贾咏文对刘佳的调查，在刚才基本就算是结束了。她收好了刚才拿着的纸笔，一边观察着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小关，一边继续与刘佳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除了想看看还能不能收集到什么线索以外，她倒也是真心想多跟刘佳说几句话。贾咏文她毕竟是个年轻姑娘，虽然从事的工作让她养成了职业习惯，对许多人都必须产生怀疑的念头，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会放弃一切正常人的生活习惯。
所谓职业习惯，当然是与生活习惯共同存在着的啦。
她临离开以前，还特意拿出小本本让刘佳给签了个名。从这个行为看来，如果她不是想借机收集刘佳的笔迹，以作为未来调查中要用到的证据之一。那这个行为的目的就很单纯了，纯粹就是个青春少女在“追星”。
刘佳他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想当艺人”，但只要一个人在社会大众面前有了名气，就算你不是明星艺人，也不会妨碍别人把你当成明星来“追”嘛。
贾咏文似乎真把刘佳当成了明星，让他在刚才用来记录“口供”的记事本上签了名，然后便转身去找自己那个同事去了。人家姑娘往前走着，还不时回转身来，笑着向身后两人挥手道别。
至于这种看起来挺幼稚的动作是在向谁道别？是向刘佳还是向小女孩凯丽。休斯道别？那可就得问她自己啦。
两个官差离开以后，刘佳站在重症监护室旁，绕着长凳坐立不安地乱晃了好长一段时间。在这期间，那位尼德兰天才小公主自然没偷懒，依然在想方设法地转移着“大哥哥”的注意力。
其中有这么一回，刘佳他由于情绪不太稳定，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烟瘾。他将凯丽带到值班护士站那边，让她在这儿别乱跑，便去找之前听说的消防通道抽烟去了。
小公主她当时心里自然是这么想：
“凯丽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用不着这么紧张吧。”
但考虑到“大哥哥”的情绪，她觉得自己现在还是放他一马比较好。发牢骚也别在这时候说，免得再给“大哥哥”他增加心理负担啦。
等刘佳抽完一根烟回到病房的时候，发现凯丽。休斯正拿着一叠薄薄的病历本在看。小公主她不光止看，还不时跟值班的医护人员在讨论着什么。
直到老关拿着个保温瓶走进住院处入口前不久，刘佳他才真正坐定了下来。连早饭都还没吃，便这么坐立不安地团团转了一上午，这种情况连铁人都会觉得累，何况刘佳他还是血肉之躯来着。
他还没坐定几分钟，见到“关叔”推开外科住院处入口的门走了进来，便“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本来靠在他身边坐着的凯丽。休斯，现在被他站起的动作一下扯动，差点就摔倒在长凳上。
正在思考着事情的小女孩小声抱怨了一句：
“大哥哥你干什么嘛。”
刘佳这时候才反映过来：
“呀..对不起啊..”
凯丽。休斯也反映了过来，连忙回了一句：
“不要紧不要紧。”
她刚才下意识地出口抱怨了一句，然后才想起这时候不该说这些话，免得为“大哥哥”增加无谓的心理压力。
小公主她是发自真心地在关怀对方啦。
老关向刘佳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佳仔，小丽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留在这儿看着杰仔吧。”
他口中的“小丽”其实就是指凯丽。休斯。尼德兰那边的风俗是不讲究辈分，熟人间直接称呼名字即可。但由于小公主她经常自称“凯丽”，老关便用自己王土国人的习惯来喊这个小女孩了。
刘佳小声问了一句：
“关叔你吃午饭了吗？如果没吃就先去吃吧。”
“我给杰仔他带了点吃的..”老关扬了扬手里的保温瓶：
“看来他还没醒过来吧？这东西就只好让我自己吃了。”
“这样啊..”刘佳略想了想：
“你今天晚上还要留在这里吧？”
“如果我不在，你唐婶肯定就在，反正总得有个人在这儿陪着他吧。”
老关嘴里提到的“他”，除了小关还能有谁呢？这正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那我跟小凯丽先走，晚上我给智杰带点好汤过来..”刘佳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到时候他还没醒，那关叔你和唐婶其中一位总也得补补吧。”
“大哥哥他说的很对啊，关家哥哥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你们当家长的人，可千万别把自己的身体也给拖跨了。”
凯丽。休斯边说着话，边考虑着最后那句话到底该不该说。她最终决定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这种事情估计是场持久战来的..”
她这话听着虽然直白了点，却也强调了某种可能性。只有她这个现在还足够冷静的人，才会把这种可能性给说出来。
这话虽然听着令人伤心，但话里倒有几分道理。天才小公主她刚才可是看了小关的病历，现在就连为小关疗伤的医生，都还没一口断定小关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
三人交谈了几句，刘佳便牵住凯丽。休斯的手，两人向老关告辞后便走出了外科住院处。
刘佳他的意识现在比较混乱，比一团浆糊也好不了多少。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走着路，直接领着凯丽走到电梯门前。
他们所在的这层楼虽然没其他人在等电梯，可连续几次停在该楼层的电梯，里面却早就装满了正准备下楼的乘客。
刘佳他本来打算继续就这么等下去，凯丽。休斯却不打算再把时间浪费在等待上，她向刘佳建议：
“大哥哥我们干脆直接走楼梯下去吧。”
刘佳随口回了句废话：
“我倒是无所谓，你自己不怕走路就走呗。”
“凯丽是不怎么喜欢走路，但也不喜欢等待啊，况且大哥哥你的肚子早就饿了吧？”
从今天早上开始，刘佳他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下肚，甚至连水也没喝上几口。他一直处于情绪不稳定的状态下，食欲自然受到了影响，所以一直既不觉得饿也不觉得渴。
生物本能里的食欲虽然受到了影响，脑部一直没向消化系统传达过“想要进食”的信号，但不代表消化系统自身也会有类似的感受。刘佳他虽然一直没有注意，但其实他的肚子在他刚才坐在长凳上时时，就已经“咕－－”地发出了好几回微弱的肠鸣声。
尼德兰天才小公主刚才靠着刘佳坐，早就注意到身边人的腹中肠鸣声。见“大哥哥”他一直没有在意，她便好心提醒了一下。
“饿？..我没胃口..”
被自己这“亲妹妹”这么一说，刘佳他倒的确感觉到自己的肠胃里此时正空荡荡。
象他这种行事比较随意的人，一旦情绪变得不够稳定，很容易就会变得食欲暴发。要不然，就是相反地完全没有半点进食的念头。
原本走路时极少四平八稳地行走，走不了几步，就喜欢象个孩子似地跑跑跳跳的小公主，这回在下楼梯的时候，却一直老老实实地牵着“大哥哥”的手在走路。
刘佳他虽然牵着凯丽。休斯的手在走路，但今天他的注意力却极少放在身边。他的注意力大多都在即将暴发的负面情绪上。
现在的领路人变成了凯丽，倒是得由小女孩牵着“大哥哥”走路，不然就会变成“大哥哥”迷路的情况。
两人走进刘佳刚才跑去抽烟的消防通道，然后延着通道里的楼梯一直往楼下走去。
从住院处的消防楼梯往下走，当走到六楼的消防楼梯处，在路线起了变化。
六楼这里是某专科的门诊部，而已与上边的住院有所不同。不知这消防通道的设计出发点是什么，总之六楼的消防楼梯，与该楼层的门诊部大厅直接连接在一起。
刘佳与凯丽两人走了好几层正规消防楼梯，这类几乎与外界隔绝的楼梯可不怎么好走。现在发现六楼处可直接走到门诊部大厅，当然不再从消防楼梯走啦。
接下来从六楼到一楼，有扶手电梯可供搭乘。虽然这扶手电梯同样也有许多乘客，但这里只要排着队，便能够看着队伍慢慢地往电梯入口移动。不至于象刚才那样，耐心等了好久，却等来一辆坐满人的电梯。
即便是在现在这午餐时段，医院一至六楼的门诊部，仍然大量逗留着来看病或探病的人。从这种情况看来，医护人员的工作压力可不是一般大。
看起来他们连半点休息时间都没有，估计偶尔离开一下还得临时找人顶班吧？
刘佳与凯丽在四楼的扶手电梯入口等待时，从四楼门诊部内侧远处忽然传过来了一阵吵闹声，似乎是有什么人与医护人员起了冲突。
要是在往常，刘佳他即便身边跟着个小女孩，肯定也会凑过去看看热闹，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今天嘛，估计即使有人在他面前打了起来，他也不会有上去制止的心情。
刚才走出消防楼梯的时候，凯丽。休斯便用自己空着的那只手，即没被“大哥哥”牵着的那只手取出了手机。她是要打电话给自家的黑人司机，好跟对方约定停车地点，然后好坐车回家。
她本来不想打扰“大哥哥”，掏出手机后，便随手将手包夹在空手那侧的掖下。
刘佳他虽然一直心不在焉，注意力极少放在身边，这时却忽然注意到了身边小女孩的动作。他总觉得这动作看着不顺眼，便一言不发地向凯丽。休斯伸出手。
这伸手的动作，里面所包含的情报实在太少。纵然是这位尼德兰天才少女，也无法从这简单的动作里猜测出对方的心意来。
凯丽。休斯一脸不解之色问着：
“大哥哥你想要什么呢？”
刘佳咧了咧嘴：
“你这样夹着包包多难看啊，我帮你拿着吧。”
凯丽马上喜滋滋地将自己的手包递了过去：
“人家不想随便麻烦大哥哥嘛..”
“没什么麻不麻烦啦，”刘佳随口回了一句：
“我说过把你当成亲妹妹看待。象这种顺手就能帮你忙的事情，我既然看到了，怎么能装没看见？”
“大哥哥你对凯丽真好，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注意到人家..”
刘佳耸了耸肩膀：
“说出来你别介意啊，我只是偶尔看到你的动作，然后觉得不怎么顺眼，所以才给出这个建议啦。”
“不会啦，凯丽又不是小气鬼，怎么会介意这种事情。”
凯丽。休斯走在略前处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牵着“大哥哥”的手往前走。刘佳他则任由“亲妹妹”拉着他的手领路，这时候只要稍微仔细地观察他的神情，就会觉得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