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响自立的号角 184
眼下这种一人似乎在发愣,只能由另一人拉着走的情景,与刘佳在云海路参加整人比赛那次有点类似。而唯一的区别,就是“领路者”和“发愣者”互换了身份。
其实他们两人在面对各自的遭遇时,倒也不是真的完全愣了。不过是由于自身情绪的不稳定,从而影响了自身的注意力而已。
两人随着人流,慢慢地挤出了一楼门诊大厅。
今天趁着假日来医院问诊的人实在有点多,医院停车场的车位一早就停满了车。休斯家的豪华轿车抵达医院,放下车上乘客以后,黑人司机哈维便驾驶着车子离开医院,不知道开到哪里找地方停车去了。
休斯家的小公主刚才打电话,命令黑人司机把车开到医院来接人,却被告知说无法马上抵达,必须等上一会儿。也不知道哈维把车停到哪里去了,搞不好是一直在路上绕圈,把油用光以后就找加油站去了。
走出门诊大厅以后,凯丽。休斯与刘佳便慢慢朝着急诊室那边走过去。他们两人接下来当然不是还要去急诊室,不过是因为去急诊室的方向,刚好就朝着医院大门而已。
这时候在急诊室门前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凯丽她觉得眼下横竖也是等,便领着“大哥哥”两人一起凑过去看热闹。
其实真心想看热闹的人就是她,刘佳不过是被他那“亲妹妹”给拉了过去。
刚才在一大一小两个人快走到急诊室门前时,医院的大门外一下驶进了两辆挂着普通牌号的厢型车。在第二辆厢型车的后边,还跟着辆挂着官府牌号的衙门公务车。
刘佳随便看了一眼,便认为可能是“有官老爷公车私用”,用衙门的公务车送自家人到医院来看病。
凯丽。休斯她对此也有类似的想法。不过她认为衙门里大概发生了什么意外,有人在这意外里受了伤,然后由同事用公务车送到医院来抢救。
这种事情本来也没什么值得好大惊小怪。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如果只是偶尔用公车办点私事,不要太过分地去揩“官家”的油,就连最多嘴的新闻人,对这种事情通常也就是睁只眼闭只眼。
任谁有了权力能随意使用“公车”的时候,都难免会用来做点私事啦。有时候人家也未必就真心想揩国家的油,不过是平常用惯了。用公务车很方便的时候,便懒得再去找别的车而已。
所以才会有所谓“别太过分就没人管”一说,在许多可管可不管的事情上,王法到底敌不过人情。人心毕竟都是肉长的,都会有自己的想法。人又不是机器,不可能让每个人在面对王法相关条例时,都能无条件地做到“铁面无私”这个标准。
从最后那辆公务车上边,走下来了几个穿着巡检制服的人。这些人里还有个身着便衣的人,但这人的左胸前却挂着证件,估计是个地位比较高的“头头”,比方说“捕头”之类。
象是捕头的人带着几名巡检下了车,然后走到一辆厢型车的后座处打开车门。
官差们从车上带下来几名年纪挺大的人。看这些人身上的简陋但干净的衣着打扮,刘佳与凯丽。休斯都认定这些老人是海州本地土著。
看官差与那几个老人之间的相互动作,年轻的“业余”厨师与尼德兰天才小公主两人,很快就得出了一致的观点。
这些衣着简单的老人,怎么看也不象是官府中人。因为从官差对待他们的态度看来,官差们明摆着是一副正在押送犯人的态度。
至于说所谓的“犯罪嫌疑人”?那只是衙门中人内部常说的行话,寻常百姓可没几个人喜欢这么啰嗦。
被带下车的几个本地老年土著里,其中有两人尤其引人注目。
这两个老头子里,其中一个不知是被什么人给打得鼻青脸肿。而另一个老者的头顶则包裹着纱布,雪白的纱布有一角现在成了明显的楬色,估计是被鲜血浸泡得变了色。
这两个身上有伤的老头子,是分别从两辆厢型车中押解出来。
“鼻青脸肿”一下车,便指着“头破血流”不住喝骂。“头破血流”倒是一脸垂头丧气的表情,对难听的喝骂声似乎充耳不闻。
“鼻青脸肿”也没骂上几句,便被身后押解他的巡检用力推了一下,这才老老实实地住了嘴。
刘佳与凯丽。休斯两人一边看着热闹,一边慢慢地往厢型车那边走时,两个老头子和其余人等,包括负责押解工作的几位巡检在内,都走进急诊室去了。
一直明显心不在焉的刘佳,这时候也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年纪这么大的人还这么好火气啊..有多大的事啊,犯得着打成这样吗?”
凯丽。休斯听到刘佳的话,脸上坏笑着便想要插嘴。不过小公主她随即想了想,才一本正经地回了“大哥哥”一句:
“应该不是什么重伤啦,头上有血的那个,大概是头皮破了以后出血量显得有点多而已吧。大哥哥你看那两人身上都没装上手脚拷,没上拘束具的犯人肯定不是什么重犯啦。”
刘佳随便“喔”了一声,就算是回答了。凯丽说的这些事他其实也懂,只不过是现在一下子没想到这一茬而已。
姓氏不同的兄妹俩走出医院大门,然后就站在大门旁的路边,等着黑人哈维把车开过来。
这一等,就起码等了有十五分钟,看来黑人司机兼保镖他把车弄到了离医院好远的地方。休斯家那辆豪华轿车还没到的时候,刚才把犯人送进急诊室的巡检,倒是已经押着几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出了急诊室,然后照着来时的安排,又坐着车走了。
带头那位貌似是捕头的便衣男,一路上不时大声数落着几个老家伙。刘佳与凯丽。休斯根据自己听到的话,事后在闲聊过程中,大概分析出了几个老家伙的冲突经过。
“鼻青脸肿”和“头破血流”两个老头似乎是邻居,其余被押下车的那几个老人,则分别是这两个老头的家属。
这两伙为老不尊的家伙,似乎是住在同一个小区里。从这小区的名字听着很陌生这一点来判断,刘佳一下认定这肯定不是什么高档住宅区。他这个想法后来从凯丽。休斯处得到了证实,他的判断过程虽然过分武断,不过倒是猜中了结果。
在王土国生活的年长者,通常都有大清早就起床晨练的习惯,海州这里自然也不例外。最近几天海州的气温一直比较高,天一热,人的睡眠欲望就会有所降低。这些老人起床的时间,也相应变得更早了点。
“鼻青脸肿”一大早约六点三十分左右,就在自家小区楼下开始晨练。他晨练有个习惯,在活动的时候喜欢听着民谣当伴奏。
老人们大多听力都不好,加上他们年轻时随身听及耳机都不普及,所以他们从过去养成的生活习惯,是习惯直接用扬声器播音,而不习惯戴耳机。
听力不好,加上不戴耳机,这两项先绝条件只可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将音量开大,以便直接从扬声器里听音乐。
这个结论,是刘佳事后与凯丽。休斯闲聊时,两人根据听来的话猜测出的结果。这倒与事实相差不远。
在这一大清早,除了人为的噪音以外,小区里的环境噪音几乎等同于无,顶多是偶尔有些鸟鸣声。而在一大清早就开着扬声器大声播放音乐,自然会影响到周边邻居的正常生活质量。
何况一大早就被别人吵到,无论钻进耳朵里的是“音乐”,还是什么自己不喜欢的声音,心情总之一定好不了。
“头破血流”也是个老人,起床时间倒不会比“鼻青脸肿”晚多少。但两户人家的生活条件有个明显的区别,那就是“头破血流”家里是三代同堂,而“鼻青脸肿”却只有老两口。
“头破血流”他家的小孙子和小孙女在一大早,就被吵耳的民谣声给闹醒,作为幼童在这种时候自然就要开始哭闹。不知“头破血流”他是否因此产生了报复心态,总之在家中幼童不住吵闹的时候,“头破血流”便打开了自家的音响,用最高的音量播放起了童谣。
象这种“斗法”,倒霉的人当然就是住在两家人隔壁,那些起床时间相对较晚,或说“比较正常”的那些邻居。海州这边的生活习惯,需要出门上班的人们,一般会在早上七点左右起床,然后在上午八点到九点这段时间开始工作。
还没等某些邻居受不了吵闹声,而想办法制止这两户人的“斗法”时,正在楼下晨练的“鼻青脸肿”老两口,自己却先受不了猛烈的大音量童谣歌曲,开始往楼上大声喝骂。
刘佳从负责押解犯人的巡检口中责备听来,估计两户老人当时肯定是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而“鼻青脸肿”老两口先找茬这一点,则是凯丽。休斯根据自己的专业知识分析得来。
海州本地方言里,有句很不好的日常惯用语。用这句粗话来打招呼,却特别受那些道德素质低下的人所欢迎。刘佳他虽然没接受过高等教育,却从来都不能理解,为什么说要与对方的母亲发生某些关系,在某些人口中却变成了一种打招呼的话?
这句“问候”对方母亲的粗话,在海州某些本地土著里除了用来打招呼以外,还能用做来加强自己语气,算是一种“语气助词”。
从捕头的话听来,“鼻青脸肿”和“头破血流”两家在经过口头争执以后,“头破血流”先动手将对方打成了“鼻青脸肿”。
而这位“鼻青脸肿”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搞不好以前还在社会某些肮脏领域里“混”过。他被打以后便毫不犹豫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然后直接用刚抢走的东西砸在对方头顶上。
“鼻青脸肿”他捡起的东西,刚好就是个玻璃啤酒瓶。捕头一边痛斥“鼻青脸肿”下手不知轻重,一边无的放矢地批评着。
捕头他当时的原话是: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不讲卫生,喝完的啤酒瓶也不丢进垃圾桶!居然随便就这么丢在了小区的走道里。”
不知是该小区里的哪位邻居,从闹事双方一开始用“音乐”来“斗法”的时候,就拨打了衙门的求助热线电话。等到闹事双方在小区走道里打起来的时候,巡检们正好开着巡逻车来到该小区。
巡检们为两个伤者进行了简单的包扎,然后连同其家人一起带回衙门问话。问话以后,官差们还特意将闹事双方送到了医院。
虽说是送到医院的急诊室,但其实也不过是为了给两个伤者验验伤。如果真有什么了不起的重伤,人家官差才不会等到问完话后,才把伤者带到医院来。
这类做事随心所欲过了头,完全不考虑自己的所做所为是否会影响到别人,说白了就是极端自私而已。当这些自私的家伙自己生活环境受到他人影响,却会在第一时间做出激烈反应。
这种自私自利又小肚鸡肠的自私鬼,向来是刘佳他鄙视的类型。刘佳他做事随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得上是随心所欲,可他不怎么自私啊。他即便是在胡闹也懂得讲究个分寸,他那些随意的行为,可很少会干扰到他人的正常生活啊。
不过刘佳他今天却没多少鄙视他人的心思,他甚至无法冷静地判断这些与己无关者的伤势轻重。小关受伤入院这件事,给他带来的精神压力,其实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大。
现在他从别人口中得知小关也许不是自作自受,其中还存在别的可能性。可即便是这样,刘佳他的精神压力也并没从中得到缓解。
坐上休斯家的豪华轿车以后,刘佳他终于得到了一个算是“独处”的空间。一直被自己刻意压抑着的负面情绪,在这个时候终于漏出来了一点。
凯丽。休斯她上车以后,也没改变先前的行为作风,还是一直注意观察着“大哥哥”的举动。她查觉到“大哥哥”的情绪似乎起了变化,便小心翼翼地在提防着,免得对方因情绪失控而胡乱发彪打闹。
当小公主她发现刘佳并没有胡乱打闹发泄的迹象,只是靠坐在车后座上,闭着眼仰着头,身体偶尔抽搐一下,这才安下了心来。
只要“大哥哥”他不要在这个时候胡乱打砸,那他是哭还是闹,对小公主来说区别并不大。
尼德兰天才小公主她可不是在担心自家的豪华车,她是不希望刘佳在行驶中的轿车内部胡闹,免得再引出一场车祸来。
刘佳身体的抽搐渐渐停止了,紧闭的双眼里慢慢开始流出了眼泪。由于他一直一言不发地沉默着,凯丽。休斯她便也静静地坐在后座另一侧,一言不发地在盯着刘佳看。
当小女孩她发现“大哥哥”的身体没了动静,这时候她才谨慎地凑了过来。凯丽。休斯她先试探了刘佳的鼻息,然后又翻了翻“大哥哥”的眼皮。
通过观察对方的瞳孔扩散程度,她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大哥哥现在过去了。”
至于刘佳为什么会晕过去,小公主她认为是因为先前被刻意压抑过的情绪得以发泄,哭的时候又没调整好呼吸,所以才晕了过去。
“大哥哥你这人还真好面子,为什么要这么压抑自己的情绪啊。明明从一开始就应该嚎啕大哭,为什么要死憋着呢?”
凯丽她如此感叹着,她是真心不能理解对方这所做所为。
自从得知小关遇险以后,刘佳他一直刻意避免在人前表露情绪,免得自己的举动为自家长辈增添多余的压力,尤其是针对关家老两口。而现在他得到了相对“独处”的空间,情绪自然无法一直压抑下去。
凯丽。休斯她并不清楚刘佳刚才的真实想法,但她也有她自己的一套方式。她考虑了一阵,在想现在这种时候自己该做些什么,才好安慰一下这个精神受到创伤的“大哥哥”..
昏迷其实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本能之一,当生理或心理上受到了太过强烈的刺激,为了避免脑部受损,脑部便会自行停止工作,表现出现的情况就是昏迷。除了经受过严格专业训练的人,其余“外行人”都无法自行控制这种人体本能。
刘佳他根本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只隐约记得自己坐上豪华轿车以后哭了一阵子,然后记忆里便是一片空白。
那感觉就象喝醉了以后,明明记得自己刚才还在喝酒,却忽然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至于自己是怎么“躺下”的,记忆里却没有关于这段过程的内容。
刘佳他还没睁开眼睛,便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现在从脑后传来的触感,似乎与车后座的靠背椅垫不太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