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响自立的号角 189
刘佳他现在还真是急着要出门。因为这回可没顺风车好坐，自己手里拿着个特大号保温壶，坐公交车也很不方便。这回要能截到出租车，那可是最合适不过。
等到再晚点到了下班高峰期的时候，那时候想找出租车可没那么容易啦。
刘佳拿起保温壶刚要出门的时候，家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这个钟点会是谁啊？老爸还是老妈回家拿东西却忘了带钥匙？”
刘佳的意识里一边胡乱瞎猜着，却很快便打开了家门。
他也没管这会儿到底是老爸还是老妈，总之让他们进来以后，自己就好赶紧出门啦。
刘家的大门刚被打开，门后站着的那个人，却出乎刘佳他的意料之外。
他的女朋友石瑞娟正站在刘家的门外。
石瑞娟今天穿了一身工作服，身上也背着上班专用的跨包。她的眉间微微有点皱纹，似乎先不久还在皱着眉头。
刘佳见是自己的女朋友，便随口说了一句：
“哟，怎么是你啊。”
“你以为会是谁呢？”石瑞娟上下打量着自己的男朋友。她随即看到对方手里的保温壶：
“你这是要出门？”
刘佳点了点头：
“是啊，刚准备要走你就来堵门了。”
这时石瑞娟的眉头终于又皱了起来：
“你是要去医院吧？”
刘佳又点了点头：
“是啊，你已经知道了？”
在石瑞娟眼里看来，自己男朋友现在的表情显得格外呆板。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刚跟伯母说了几句，她把大致的情况都告诉我了。我跟你一起去医院吧？”
“你要没别的事情忙，跟我去就跟我去呗。我一个人去正好觉得有点寂寞呢。”
两人随口说了几句，便一起下了楼。在往老街外的公路边走，准备到那里去拦出租车的时候，刘佳忽然想起了什么，便特意向石瑞娟提问：
“你看起来很不开心啊，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石瑞娟皱着眉头答道：
“没啦，本来只是出差弄得人有点累，心情倒没受什么影响。倒是一回海州就遇上关智杰的事情，那才让我不开心呢。”
刘佳随口回了一句：
“智杰他受了伤，我不开心那是肯定啦，可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石瑞娟轻轻地推了自己男朋友一下：
“就算不考虑你和他的关系，我好歹跟关智杰还是中学的同班同学好吧？”
就在这时候，刘佳发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声：
“呵呵..我和他的关系啊..”
他这笑声在旁人耳里听来，倒象是肺部喷出的空气擦过牙齿时，所发出的那种“呲－－”声。
石瑞娟总觉得这笑声很不顺耳，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耳朵与脸颊的交界处：
“笑得这么古怪干什么啊？”
刘佳咧了咧嘴，自嘲般地回了一句：
“没事，今天第一次笑，所以还不太习惯吧。”
“今天第一次笑..胖子你今天肯定过得很不开心吧？”
“你这是明知故问啊..本来我是打算趁假日约你出去玩，结果你又要出差。其实那倒也没啥啦，后来的事情反而很讨厌啊..”
石瑞娟没再说话，右手却伸向自己的男朋友。她牵起刘佳的左手，用手指轻轻地捏着自己男朋友的手背。
她觉得现在说什么安慰话都是多余，说得越多可能刺激就越大。与其“说多错多”，还不如换个方式来安慰自己的男朋友呢。
小情侣两人路过“刘记”饭店旁边的水果摊时，石瑞娟她还特意停下买了两斤苹果。
要按刘佳他的意思，水果这种东西到医院外再买就好。他怕这么一路提过去，会把自己的女朋友给累着。
可石瑞娟却提出相反的意见。她认为医院附近的水果肯定卖得比较贵，还是在这边买了提去比较划算。
这话要是在平常听来，刘佳肯定会听出石瑞娟话里的暗示。石瑞娟其实她是在暗示，表示将来两人要一起过日子，所以没必要乱花钱。
但在刘佳他现在的情况下，他听觉得这些话听来倒也有点道理。话里的具体含意，他根本就没去细想。
“女朋友”掏出钱包正要付帐，“男朋友”却主动将苹果钱给结了，然后用那只手接过装满苹果的塑料袋。
石瑞娟见状便说要将刘佳提着的保温壶给接过去，两人一人拎一样才公平。刘佳却表示加起来也不怎么重，自己一人提着反而比较方便。
他还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你自己管好你的包包就好啦。”
石瑞娟听话地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人很快便走出了老街，来到老街与大马路的交汇处。
一站在马路边上，刘佳便用帮做平缓的语气向自己女友“下令”：
“叫辆出租车吧。”
石瑞娟看了看手表，有点担心地回了一句：
“现在这个钟点..也不知道叫不叫得到出租车呢..”
现在虽然还没到下午五点钟，离下班高峰期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但在海州却有不少出租车司机，特别喜欢在这个钟点交班。
在这交班的钟点，别说那些赶着交班而拒载的出租车，有时候就算人家司机愿意多载一次客，问明了目的地以后如果觉得方向不合适，司机还是照样“拒载”啦。虽说有出租车行业的相关规定禁止“拒载”，可人家司机问过话后开起车便跑，想追究也麻烦得很啊。
“尽量还是找辆出租啦。”刘佳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要是坐公共汽车过去，等到了医院那里，保温壶里的汤搞不好都已经凉了。”
海州市的公交系统就是有这么个特点，或说是缺陷。每次搭乘公交的车钱倒是十分便宜，但公交车的行驶路线大多都故意在绕路。
公交车这么一绕起路来，总让乘客有点没完没了的感觉。
以从老街到云海路为例，明明直线距离就那么短短的六千米左右，但公交车一开起来少说也得停三次站。那可是途中的停站，还不包括出发到结束那两个车站呢。
石瑞娟见刘佳一手提着一样东西，觉得自己男朋友现在不方便举手拦车，自己便主动往车道上伸出手去。
她一边眺望着远处，期待着尽快有出租车过来，一边小声地嘀咕着：
“有条件还是得买辆车呢，坐出租车也得看钟点..好麻烦..”
刘佳看了身边的女友好一阵子，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车又没来，你那么急着招手干什么啊。”
石瑞娟连头都没回，就这么一句话脱口而出：
“我怕人家司机看不到嘛。”
她这句话多少有些孩子气，这也正是刘佳会爱上她的原因之一。
刘佳也往自己女朋友正看的方向望去，嘴里也随便回了一句：
“那倒也是啦，自己没车还真啰嗦，买车这件事看来真得提上日程喽。”
石瑞娟觉得自己男朋友的话听起来很夸张，不禁回头瞄了刘佳一眼：
“人家也就是随口一说啦，咱们两人那点收入加起来，就算一年都不花一分钱，也买不起一辆车吧。”
“那得看什么车啦。如果象我家店里用的那种小货车，咱们的收入加起来再存上一年左右，还真能买回一辆啦。”
刘佳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右手习惯性地挠了挠后脑勺。他这只手现在提着袋苹果，重量约为两斤左右。这点重量对他来说，根本不能影响到下意识地习惯动作。
“那种车才不要！”石瑞娟赶紧否决对方的想法：
“家里买车也得买家用车吧，平常开车出去玩的时候开辆货车？想想也觉得不合适吧。”
刘佳他现在受到某些事的影响，所以没多少闲聊的想法。但他的情绪只是处于压抑状态，在先前发泄过一次，即哭昏过一次以后，总不至于还是先前那副濒临崩溃的状态啦。
他现在的情绪是比正常状态要压抑得多，但还不至于到极端恶劣的程度。他虽然没打算怎么闲聊，可还是从自己女朋友的话里，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地方：
“这么快就考虑到家用了啊？话说咱们什么结婚呢？”
象刘佳他现在这种情况，可不是所谓的“精神分裂症”，其实这才是真实的人类正常意识活动。除非是患上了某种心理疾病，不然在正常人的意识里，无论是什么情绪，都不可能长时间保持极端化。
情绪的自我调节，是正常人的正常生理机能。只不过当人在情绪受到特定事物的影响时，情绪即便能够自我调节，短时间内也很难恢复到正常状态。
至于其中的具体细节，由于涉及到太多的理论知识，笔者在这里就不多说废话。
大家只要知道这一点即可：
能够长期保持同一种情绪的人，不是智力受损的弱智，就是真正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即俗话里所谓的“疯子”。
“..起码得等咱们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才行..要是结了婚，总不能再住在家里吧？就算住家里，也不能再向家长要生活费吧..”
石瑞娟的话音越说越细。她的后半句话，刘佳得聚精会神去听，才听得清楚具体内容：
“哇，不愧比我学历高喔，连想都比我想得远啊。”
石瑞娟的脸忽然微微红了起来：
“你可别想太多..人家只是看你心情不好，所以在逗你开心啊..”
刘佳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啦，总之我很感激你啦，亲爱的老婆大人。”
自己男朋友的那句“老婆大人”，令石瑞娟顿时满脸通红。她正想掐身边人一把，可见这家伙手里提着好多东西，又怕闹起来会把东西给弄掉。
正当实习记者她在盘算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辆通体亮黄色的出租车停在了两人身边。
对正尴尬发着“窘”的石瑞娟来说，这辆出租车来的正是时候，正好用来转移话题。她赶紧催促着自己的男朋友：
“你快去问问那个司机，看到医院去顺路不。”
她这句话的意思，是让刘佳去问问出租司机，免得人家要交班什么的而拒载。与其上了车再被赶下车，还不如先问一句比较好。
刘佳也是海州土著，当然知道这种海州土著的习惯。他“喔”了一声，咧嘴笑着往前走了两步。
他走到出租车的副驾驶座旁边，弯下腰将脑袋凑到车窗边，大声往里面喊了一句：
“喂师傅，到青云山那边顺路吗？！”
由于副驾驶座那边的车窗只开了一条小缝，他觉得自己如果不大声吼，车里的司机也许会听不见。
出租司机点了点头，同时按动左手边的某个按钮，操纵着开关降下了副驾驶座的车窗。车窗玻璃降下一半以后，出租司机在车里也很大声地往外吼着：
“顺路顺路，我这才刚交班，你们两个就算是要出市区到北郊去，我也顺路！”
这位司机师傅他当然顺路啦，既然现在已经交了班，就意味着他是跑晚班的司机。虽说现在还没到晚上，但与早班司机交过班以后，当然就算是晚班啦。
出租公司其实并不允许这种换班法，他们认为这样会减少车辆的保养时间。但出租司机这个行业里，却也有着自己的某些潜规则。他们只是承包出租公司的车，每月只管交承包车的费用，一般才不会去管出租公司的规定。
在海州这里的出租车司机，晚班与早班接下来多是在早上六点左右才交班。在这钟点以前，这位司机师傅他还真是去哪里都顺路啦。
反正客人一上车，车一跑起来就要算钱。除了遇上塞车这种突发事件，那时候车费还比不过燃料钱以外，其余时候还真没有什么“不顺路”的情况。
海州的出租司机特别喜欢跑远路。如果出市区跑得远了，还能额外收一笔回程费呢。要是在回程时再捎到个客人，之前那客人的回程费就等于白赚啦。
“顺路就好啦。”
刘佳他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石瑞娟已经打开了车后座的车门，自己先钻了进车去。刘佳见自己的女朋友已经上了车，便将手里提的东西先递给了对方，然后自己才坐进车里。
在这时候，坐在前座的出租司机搭了这么一句话：
“小两口回娘家啊？”
他从后视镜里虽然看不清那保温壶，却很明显能看到塑料袋里装的是苹果。
一男一女两个小年轻提着一大袋苹果，那另一样东西多数就是包装好的保健品啦。小两口带着这些东西出门，再算上眼下这个钟点，肯定是要回娘家吃晚饭吧。
以上是这位出租车司机的推理过程。
刘佳摇头否认了出租司机的话，然后报出了关氏父子所在的医院。
听说对方要去的地方是医院，出租司机他这才发觉自己的马屁拍到马腿上。他原本打算多奉承几句，好让人家小两口在给车钱的时候爽快点，最好是能多给点小费。
现在看来，自己的如意算盘是落了空啦。
以上这如意算盘当然是出租司机他的。
从事出租车司机这种工作，平常由于长时间驾驶车辆在公路上行驶，能与人交谈的机会可不多。如果乘客是单人，且还是个能侃的人，那可正好遂了大多数出租车司机的心意。
但如果乘客人数是复数，或是乘客自己并不想要交谈，那司机师傅自然也会老老实实地开车。
就算自己再想说话，也得看服务对象想不想说嘛，了不起就打开收音机听呗。
以上这种服务方式，除了被眼下这位出租车司机采用以外，也被大多数海州出租车司机所采用。
眼下后座上的小两口话都不多，只是在刚上车时互相说了几句话，然后便沉默了下来。再加上刚才听对方说是要去医院，出租车司机现在自然也不愿意多说什么，免得说错话触了对方的霉头。
在考虑了这许多的因素以后，这位好心的司机师傅连车上的收音机都没开。出租车的内部在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一直延着道路往刘佳说的医院那里疾驰。
将车停在医院大门外，将车上的小两口放下去以后，司机师傅他也没马上把车开跑。医院附近可是拉生意的好地方，他想在这儿等着生意上门。
接下来正好又有一对年轻男女从医院走出来，看那两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好心的司机又开始推理起来。他估计这对年轻男女是刚出院的患者及家属。
这一回，终于让这位出租司机遂了心愿。刚出院的患者及其家属心情都很好，一路上与出租车司机有说有笑，车子接下来驶向这对小两口要去的地方..
刘佳与自己的女朋友下了车，便一直领着石瑞娟往外科住院处，即门诊大楼那边走去。现在的医院明显不如今天上午那般繁忙，正在门诊大厅里面团团转的人们，比早上的“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变成了现在不用刘佳特意伸手去推，也能从人群里走过去。
这里要注意，是走过去不是挤过去。这一楼门诊大厅里的人口密度，可比刘佳他上次来的密度小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