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选妃（2）
太监又将其他三人依次介绍了一番，最后便轮到了茹荃。
“吴茹荃，羽林军指挥使吴俊第五女。”
茹荃本就不想中选，想着若是留个坏印象倒也容易，便随便一跪道：“民女给皇上和两位娘娘请安。”——她故意没有突出皇后的地位，而是一竿子一起拜了，想着皇后那么挑剔，必然是不会喜欢她了。
“抬起头来。”周贵妃却突然开了口，将正欲说话、字已经吐出一半的皇后噎了一句。
茹荃大大咧咧地抬起了头，直接和前面的三个人一一对视，眼中无惧亦无忧。
“好模样。”周贵妃赞道。
“可曾读书？”皇后仍是抢过话茬，问了这个问题。
“小女是庶女出身，本就是和丫鬟没有分别，一天书也不曾读。”茹荃心想，虽然这一世在吴家和公主府都是“大白丁”，可上一世她可是重点大学历史系的高材生，什么书没读过，只是现在乐得做个文盲罢了。
“哦？吴大人竟是这样教女？”皇后脸上略露不悦之色。
“那么可有何擅长？女红、琴棋、歌舞，总要会上一些皮毛吧？”周贵妃似是有意与皇后作对，不死心地问道。
“有，好歹小女也是吴府庶女，又曾在公主府学了几年规矩，自然是收获良多，小女擅长烹饪，南北菜皆拿手。”茹荃一心想让自己显得粗鄙蠢笨，便开始胡诌起来。惹得旁边的王碧玟险些憋不住笑，发出了哧哧的声音。
茹荃侧眼看了一眼嘴角抽搐的王碧玟，觉得自己必是得逞了，不料皇上却突然开口道：“依朕看来，吴氏最佳。”
茹荃马上就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瞪着一双大眼盯着皇上的龙颜，满脸的难以置信。
茹荃虽表现粗蠢，无奈知子莫若父，在土木堡之变和夺门之变发生之时，皇太子尚十分年幼，巨大的政治变革和囚禁南门多年的经历让他的性格十分孤僻沉默，除了一直照顾他的宫女万贞儿，竟不愿和任何人接触，尤其是女人，此时选择太子妃，反而应选择简单直接的性格——心肠越是曲折，越难和皇太子亲近。
然而皇上当然不会和这几个参与选妃的女子说明自己心中的标准，只是问身旁的一后一妃道：“皇后、爱妃觉得如何？”
“臣妾以为，吴氏虽有倾城之姿，却不识诗书，若他日统领六宫，恐无法服众。”虽然和皇上过了一辈子，但皇后毕竟不是太子生母，根本没有从太子的性格方面来考虑，而只是想找一个知书达理又好管理的太子妃。
“臣妾以为极佳。”周贵妃不急不缓地说道，虽然言语简单，却立即表明了立场。
皇后听闻，脸上一阴，但又不好发作，便轻声说：“皇上，太子妃乃将来的皇后，主掌六宫事，绝不能轻易择定，臣妾以为，不如择选三人留在我宫中待观一段时日，一来学学规矩，二来也可让我和周贵妃再细细观察了解。”
皇上本想马上定下人选了了一桩心事，但见皇后与他意见向左，也不便驳她的意，便颔首同意：“便留下吴、王、柏三人罢。”
说罢，便着太监摆驾回宫。又是一阵迎来送往之声后，大殿回归平静。
三个落选女子已被宫人送出，而茹荃三人则在殿内等候坤宁宫的轿辇来接。
“没想到，蠢也有蠢的好处。”见殿中已无他人，王碧玟又忍不住挖苦茹荃。
茹荃不理她那眼高于顶的嘴脸，找了一张椅子便坐了上去，随即脱了一双绣鞋揉起了脚。一边揉一边道：“谁知道皇上如此圣明，竟就喜欢我这样什么也不会的，王家小姐不如赶紧回府拿来一筐论语四书五经撑撑场面吧，不然只说出一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没显出什么水平嘛。”
“就算是我说的没水平，也比大字不识一个的丫头好些。烹饪？怎地不去做御膳房宫女儿？何苦来这自讨没趣？”
“哎呀，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吵了，就算不是亲戚，好歹我们一同进宫也是缘分，以后同在宫中生活，可要和平相处才是。”柏澜汐实在看不过去，便出言相劝。
听到“同在宫中生活”茹荃心下一沉，再也不想和王碧玟逗闷子，没想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表现的如此粗笨仍是入选。
“什么同在宫中啊，就她这幅丫鬟相，在皇后娘娘眼皮子地下一个时辰都熬不过，准是会被撵了出去，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太子妃了？”王碧玟仍是不肯罢休。却无意中给了茹荃一丝希望——只要惹恼了皇后，总有希望逃出宫去。
三人被太监和掌事宫女接入坤宁宫已是傍晚。
皇后中意王碧玟，便给她安排在了离自己最近得东暖阁，柏澜汐在西暖阁，而茹荃则被随便指了一处名唤樱鸾轩的偏殿落脚。
折腾了一天，茹荃感觉十分疲乏，这种累不是身体的累，而是心里的累。樱鸾轩外，最后一丝残阳也收敛了光，整个殿内空荡荡地透出一丝清冷。
“请小姐安，这是皇后传的晚膳，请小姐用膳。”两个宫女一前一后踏进殿内，一人提着两个精致的红木食盒，不一会儿便将圆桌摆满了。
“我一个人吃这么多？”茹荃看着眼前不下十几种各色菜肴，吞了一口口水问道。
“小姐，这就是坤宁宫的便饭，没什么特别，若是要好的，比这丰盛千倍万倍的也有。”宫女回道。
“千倍万倍的恐是无福受用，这深宫高墙，谁稀罕去做一只鸟。”茹荃本就无意争选什么太子妃，所以也根本不注意自己的言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小姐虽然志不在此，但既然来了，必然也有自己的原因，茯苓愚钝，不知小姐为何如此不悦，只劝小姐一句：既来之则安之。”茹荃本没把传膳宫女当回事，听到这样的话，却觉得十分合自己心意，于是抬起头看了看说话的宫女。
“你叫茯苓？”
“回小姐，奴婢茯苓，是皇后宫中的宫女。”
“和我又何必称奴婢呢？我便叫你茯苓姐姐吧。”茹荃说着，又示意另外一个宫女自行回皇后谢恩，只留茯苓一人闲话。
“小姐叫奴婢姐姐，奴婢怎么敢当？”茯苓低眉顺眼，语气也十分柔和，长相虽不甚漂亮，却别有一番韵致。
“别一口一个奴婢的，坐下和我一起吃点。”茹荃语毕，一把拽过茯苓按在了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