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少（四）
陈嘉言自己有辆小排量的车子，虽然破破烂烂，里面还有一股味道，但她还是觉得高兴，至少不必守着公车耗费时间，来回节省下好几个小时，总能在晚上开铺之前弄好所有的东西，不然的话又要被那个可恶的家伙奚落。
陈警官开着他的小车子小心翼翼地颠簸在公路上掠过，因为底盘太低路面太烂，常有乒乒乓乓擦着底盘的声音，他并不在乎，兴高采烈地跟她说起那天晚上相亲的成果，他说家里人这次特别靠谱，给他找了个特别可爱的小学音乐老师，又温柔又可爱，长得也漂亮，一笑起来就有一对儿甜甜的小酒窝，能把人甜倒。
他还说，这下好了，当警察的没什么时间照顾家里，找了个小学老师，将来孩子能跟着妈妈去上学，省不少力。
很少看到这么了乐观的人，人家不过对他笑了一笑，他就连将来孩子的事情都想好了，她被这种快乐的情绪感染，心里也乐滋滋的，看到别人幸福，总时间愉快的事情。
看得出来，陈警官不常到城里来，在小镇上指挥若定的样子荡然无存，只是手忙脚乱地看红绿灯，找路就更是无能为力了，辰星不得不充当他的人肉导航。
不一会儿就到了百货公司门口。
好不容易找个了车位把车子停好，陈嘉言就迫不及待地往楼上跑，兴冲冲地问：“我只知道步行街上有百货公司，不知道这里也有百货公司！”
她慢慢跟在后面，小声问：“你想买什么？”
“不知道。”他挠了挠头，低声笑道：“这方面我没什么经验，你也是女孩子，你们通常都喜欢什么？”
她瞥过名牌皮包店和成衣店，停在一家小饰品面前，轻声笑道：“你说她是教音乐的，艺术家应该都方喜欢这些很精致有意思的东西。”
他笑着点头，跟着进去了。
“随便挑吧。”她四周围瞥了一眼，看到经理笑容满面地走过来，一阵心慌，这是她和表妹回国都会来的地方，经理人很好，常常给她们折扣，算是熟人，这要是一开口就得露馅。
想了好久，她便主动凑上前去，拖着经理的手往里面走。
“陆小姐，你什么时候回国的？”经理尽量保持身体平衡，笑容可掬地看着她。
她忙摆了摆手，低声说：“装作不认识我。”
“这是玩儿什么呢？”经理含笑往外探头。
“这个我改天再和你聊，反正现在就请你先装作不认识我！”她双手合十，眨着眼睛看她。
经理笑着点了点头。
刚从里面出来，陈嘉言便小心翼翼地把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怎么回事？这里面的东西不是以元为单位，都是以千和万做单位，是我看错了吗？我刚刚转了一圈儿，拇指大的一个小口子，居然也要五六千块！难怪没人过来呢！”
“走吧！我们到别家去看一看，这家店太黑！”他拖着她往外走，她挥手和经理告别，想到自己在这里就是个名人，就无比后悔带他过来，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拆穿她的真实身份，而且还会让消息很快传到爸爸耳朵里去。当时没想到那么多，她只知道这里的路，不知不觉就转进来了。
她讪笑着问他：“你想买多少钱的东西。”
“几百到一千你觉得怎么样？”他咧嘴笑起来：“我很大方的。”
这个百货公司里最便宜的东西只怕也要买到几千块，她不好意思把实话说出来，便轻声笑道：“不如这样好了，我们换一个地方去看，去你说的步行街百货公司怎么样？”
“也好，你看这地方一个逛街的人也没有，说不定就是骗人的！”他也点点头，小声说：“我们走吧。”
“你在车里等我，我去趟洗手间。”她叹了一声，总该回去交代经理一声，千万不要把看到自己的事情说出去。
“你找得到吗？”他有些担心。
“没事儿，我有嘴可以问。”她催促陈嘉言：“你快下去吧！”
陈嘉言走了之后，她便快步往精品店里跑，刚一进门，正碰上梦涵往外冲，两个人险些撞到一起。
梦涵长大了嘴巴，相当吃惊，看了她好久才小声说：“辰星，我听经理说你在这里，还奇怪呢，你不是在法国吗？怎么跑回来了？
她想了一会儿，小声说：“梦涵，你一定要对我爸爸和姑妈保守秘密，我改天再和你解释。”
“是为了那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吗？”梦涵问她。
她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从嘴里说出来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梦涵问她。
“等把我不明白的事情搞清楚就走。”她往前探了探头，只怕急性子的陈嘉言又折回来找她。
“那是多久？你在那边的学业怎么办？”梦涵拖住她的手：“辰星，你是不是爱上什么人了？”
她摇了摇头，小声说：“三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下个礼拜我会回来看姑妈做手术，到时候再说。”
“要命了！”梦涵拍着自己的额头小声说：“舅舅隔不了几天就要飞过去看你一次，再说你那边的学业怎么办？缺了一次课，人家是绝对不会给你毕业的！”
“爸爸这段时间在忙公司上市的事情，没时间过去看我，至于法国那边，我已经办了一年的休学。”她压低声音说：“梦涵，你千万要记住，这件事不能和任何人说！”
梦涵点了点头，忽然笑起来：“我想见见我那个表姐夫。”
她叹了一声，又说：“我记得你有个高中同学警校毕业以后做了刑警是不是？”
“对啊，昨天晚上我们还在一起吃饭来着。”梦涵问她：“要做什么？”
从楼上下来，她的心放下来一半。
陈嘉言颇有耐心地在楼下等着，听着有很大噪音的收音机自得其乐，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小声说：“我们走吧。”
“别走了。车子就停在这里吧！”陈嘉言微微一笑，低声说：“再过两个街口就是青槐的公司，我们找他一起吃午饭吧！”
“开车过去吧！两个街口是三个公交站呢！”她觉得好笑。
“放在这里不收停车费！开过去还要出钱，多划不来，下来吧！反正我们也要逛街，听说前面两个街口全都是小商店，我们可以一边逛街一边选东西，多好！”陈嘉言嘻嘻一笑，下了车。
刚刚还连路都不认识，这一下子完全就是个本地通，就连她常过来也不知道前面两天街全是小商铺，她有些好奇，笑问：“你怎么知道的？”
“咱这口才，到哪里都能问的！”他拍拍自己的胸口，轻声笑起来。
他说的果然没错，一路上的确有很多小商铺，包罗万象，价格也适中，他挑了一个可爱的水晶笔座，龇牙笑道：“老师不是要批作业，写教案什么的吗？这个放在她桌上，看到这个就能想起我来！”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笑道：“女人不喜欢这种东西。”
“那要不我给她挑一个丝巾怎么样？你看前面有好多！”他又提议。
“我没有见过你的那位音乐老师，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风格的衣服，其实丝巾也不是很好的选择，这种东西很巧妙，如果搭配得好是画龙点睛，如果搭配得不好，看起来就是累赘，加上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审美，尤其是在不熟悉的情况下，很难挑到对方合心意的。”她笑了笑。
“我没办法了！怎么会有那么多讲究。”陈嘉言拍了拍自己的头，看着她笑。
她安慰他：“慢慢挑，不要紧。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他像是忽然开窍了，低声说：“要不我给她买瓶香水儿你看怎么样？那天晚上我们出去散步，我闻到她身上有很香的味道。”
“这个不错。”她也觉得好，以他的预算，应该也能买到一个小瓶的中等的香水。
连走了两个街口，一幢非常漂亮的写字楼出现在面前，陈嘉言笑道：“青槐就在这里面上班。”
两个人用陈嘉言的身份证做了登记，径直往电梯口走，陈嘉言按下了电梯号，那是一间很有名气的基金公司，还真没想到，夏青槐白天在这样的地方上班，晚上回去在满是虫子的小镇上卖面条，说出来谁会相信？
公司里位子全都空着，一眼就能看到夏青槐自己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一边啃面包，一边看电脑。
“我就跟你说他在这里吧！”陈嘉言笑着看她。
他还真是在这里吃面包！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觉得心被狠狠地敲了一下，如果他每天都在这里吃面包，就如胖子所说，生活已经捉襟见肘，那他干什么还大咧咧地开口就给自己三千块的薪水，而且预支了两千块让她在家里吃午饭？
两人走到他面前，陈嘉言伸出手来拍了拍夏青槐的肩膀。
他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两个人，放下半个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