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年,公元197年,八月。
袁绍让陈琳撰写了一篇讨贼檄文,细数曹操罪状,打出清君侧的旗号,号召荆州刘表、徐州刘备、江东孙策,幽州公孙瓒等各路诸侯,和他共同出兵围剿曹操。
事实上,自从吕布败亡之后,袁绍就没少下功夫拉拢各方,刘表素来与他有盟好之谊,至于其他人,无论心中想法如何,明确拒绝和袁绍为伍的,一个都没有。
对袁绍来说,他们是否出兵响应根本无关紧要,此举无非是走个形式,发动战事,总要师出有名。
真正重要的还是百万大军的后勤保障,这才是迫在眉睫的问题。
檄文发出之后,沮授道:“秋收在即,粮草无所虑也。且让先锋军兵分两路,一路陈兵黄河北岸,一路增兵徐州,接应袁公路。待秋收之后,全军南下,直扑许都、寿春二地,剿灭曹操,收复失地!到那时,大势可定!”
袁绍在徐州东海、琅琊、东莞三郡驻军加在一起,有近七万之众。
广陵郡虽然尚未被江东军攻占,但自从桥蕤、纪灵兵败身死,袁术在广陵的兵马已经四散而逃。其中一部分人干脆向江东军请降,其余兵马,有的逃往寿春,有的逃往下邳,更多的,则是一路北逃,投靠了袁绍在徐州的驻军。
两天前,袁谭整编了两万精兵,已经从邺城开拔,往徐州方向而去。
至于沮授口中所说的失地,指的自然是袁术的失地。
是啊,袁术已经将帝号和传国玉玺一并献上,那他的地盘当然就是他袁本初的!
这些地盘曹阿瞒是怎么吃下去的,就得怎么吐出来!
等沮授退下后,袁绍扶剑走入内室。
祢衡为他绘制的那副疆图早已化为碎片,散落满地。
袁绍看着内室之中满地狼藉,胸中怒火再次翻腾起来。尽管他这两天已经发泄了好几回,但这口气仍旧硌在那,始终咽不下去。
他恨恨地看向一面墙壁,疆图之前就挂在那,如今壁上已是空荡荡的。
但这几个月来,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就站在这里凝视这幅疆图,图上每一条脉络都像刀刻斧凿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袁绍愤然泪下,此时此刻,地上躺着的仿佛不是疆图碎片,而是祢衡的尸首。他怒喝一声拔出配剑,斩向地面。
“祢衡小儿!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此时,身在合肥的祢衡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其实,对于袁绍那边的情况,祢衡虽然未知全貌,但也能想象得出来,袁绍会有什么反应。
在系统的阵营界面里,袁绍头像后面的标注已经由友好变成了敌对。
不仅如此,袁绍对他的好感度也已经降到了0。
这个讯息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祢衡心想,这只是因为系统中好感度不显示负数,否则的话,他一定能看到一串惊人的数字。一朝梦醒的袁本初,头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他祢衡。
关于这一点,祢衡在邺城的时候就已经心知肚明。
会盟这天,一大早,曹操就带着一众谋士武将出城相迎,随行的还有孙权、孙贲,吕蒙。
巳时将近,孙策带着周瑜和鲁肃,以及三百亲兵随从,出现在了祢衡的视野里。
这时,曹操转头向孙权问道:“为首身披银铠之人,可是令兄?”
“正是家兄。”
“果真是器宇不凡呐。”曹操颔首,感叹了一句。
不多时,孙策一行在前方十步之遥勒马停住,双方人马上前寒暄客套了一番。
祢衡对孙策这张脸并不陌生,他在系统中早已见过孙策的头像。至于周瑜,那不用说,破吕布的时候就打过交道。
但等到鲁肃报上名来的时候,祢衡吃了一惊,他没有料到鲁肃已经提前来到孙策账下。
祢衡的目光随即在孙策、孙权、周瑜、鲁肃、吕蒙这五个人脸上游走了一圈。
历史上东吴两任主公,以及三任大都督,居然就这么同时出现在他面前。
祢衡看着眼前这个阵容,心情很是复杂。
曹操虽然没有祢衡想得那么多,但他的心里也不平静。
原因无他,年轻,太年轻了!
除了常在曹操眼皮子底下出现的孙贲,这几个人里,最为年长的当属鲁肃,但鲁肃时年也不过二十五岁而已。
二十二岁的孙策,已经在江东杀出了一片天。据敌数月,一朝发力,不仅打断了袁术的脊椎骨,甚至一度让曹操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而曹操三十多岁起兵,至今已有八年。当年的讨董联军之中,就有曹操和孙坚的身影。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看到英气焕发,神采飞扬的孙策,怎能不让曹操感慨万分。
不过,感慨归感慨,曹操并未忘记邀孙策会盟的目的。
粮草分割问题虽然已经商定,但如何瓜分袁术的地盘还有待商讨。
孙策一行很快被迎进城。
此时,大将军府正厅里,曹操与孙策共居上首。
双方切入正题后,曹操开口说道:“以巢湖为界,我取巢湖以北,你取巢湖以南,至于广陵之地,与江东仅有一江之隔,伯符自取便是,如何?”
其实广陵属于徐州,袁术战败后,理应由徐州牧刘备接手治理。但很显然,没人会来论这个理。
此时孙策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其实周瑜和鲁肃心中的反应和孙策一般无二,只不过他们比孙策沉得住气,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堂内热络的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伯符若有异议,但讲无妨。”曹操打量着孙策的神色,抬手说道。
“曹公方才所言,在下不得其解。”孙策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孙权,厉色道,“仲谋!袁术以血书求援于袁绍,并将帝号、传国玉玺一并送往邺城之事,你可是忘了禀告曹公?”
孙权连忙道:“我刚到城中,就已将此事如实相告!”
曹操笑而不语。
“曹公。”鲁肃见状出言道,“恕在下直言,此事非同小可,袁绍必定会对许都有所不利,眼下曹公出征在外,许都城防空虚,如何据敌?曹公当务之急,还需退军相救才是。至于袁术,曹公大可放心,孙将军枕戈待旦,定会一举攻破寿春,将袁术生擒,押解回许都!”
“欸,子敬多虑了。”祢衡笑道,“袁绍或对许都不利之事,我家主公已有应对之策,可解许都之危。”
鲁肃看了看祢衡,又看了看曹操,追问道:“不知曹公有何良策?”
曹操向祢衡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祢衡微微一笑,说道:“不知子敬可有耳闻,袁术僭号,自立为天子,在寿春大修宫殿,建造祭坛,事无巨细,皆比照天子仪制。”
这不是废话吗,曹操和孙策举着讨逆的旗号,都打到这个地步了,谁不知道袁术罪状?
鲁肃眉头一皱,意识到祢衡话里有话。
“祢使君有话,还请直言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