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清晨时分,行军队伍停了下来,军士们开始埋锅造饭。
晨间雾重,升起的炊烟也被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
自出萧县之后,曹军多是夜行日宿,尽可能地隐匿行踪。
当然了,再怎么隐匿,三万大军霍然出现在徐州腹地,想要避开袁谭的视线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等袁谭得到消息的时候,距离曹军离开萧县,已经过去整整三日了。
袁谭此前接到小沛传回的败报已经震怒不已,复又得知曹操暗渡泗水,直入徐州腹地去了,这才明白自己被虚晃了一枪,不禁大呼中计。
惊怒之余,袁谭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曹操的真正企图,随即咬牙切齿地说道:“老贼着实诡计多端,欺我太甚!”
“大公子!”与袁谭同在指挥台上,前几天因为酗酒刚被重打了二十军棍的淳于琼一瘸一拐地上前几步,“曹操此去,所部必是精锐。如果任其直取开阳,我军必将腹背受敌,与战不利!”
淳于琼出自颍川,一向颇得袁谭信任。然而此时袁谭上下扫视他一眼,不由得又想起他那天夜里酒气熏天的模样,登时没好脸色,扬起手戟便打了过去,嘴里叱喝道:“这还用你说?枉我对你这般器重,你可倒好,整日就知道喝!喝!”
淳于琼不闪不避,只是那神色看上去,实在是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要说他自随袁谭出征以来,也就那天夜里一时没忍住,才偷喝了两坛酒,为此还挨了二十军棍,哪里就整日喝酒了……
不过他心里虽然这般嘀咕,嘴上却不敢分辩半句。
袁谭又道:“你常管军情,为何曹操生出这样大的动静来,你事先却探不到半点风声?”
淳于琼连忙道:“末将自知有失,愿领一队兵马前去截断曹操后路,使其有去无回!”
袁谭上下扫视他,突然冷笑了一声,道:“你有伤在身,上马尚且不得,如何领兵出战!”
“只是些皮肉伤……”
“还不住口!”
袁谭驳回淳于琼的请求之后,其余诸将随即纷纷出言请战,然而袁谭环顾他们,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领兵对抗曹操的精锐之师。
于是他抬手示意诸将安静,随后又将目光移到了正在阵前督战的河北上将颜良身上。
此时,两军将士正在列阵对垒,双方皆是铁甲铮铮,长枪林立。
袁谭驻目观战片刻,只见双方步卒缠斗在一起,杀得难解难分。
两军督战将领各派了骑兵从侧翼寻找机会,只是数度袭扰,皆被对方给挡了回去。双方对于侧翼的戒备很是森严,一见骑兵包抄过来,便以密集的飞矢将其击退,如有冲到近前的,则以长枪大槊迎击。
这种焦灼的状况已经持续两天了。袁谭心知肚明,正面战场一时之间难以分出胜负。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寻到突破口绝非易事,自然也就很难发生大规模的对冲,像这般相持不下的局面恐怕还会持续许久。
其实如果曹操没有异动,对于这样的场面袁谭倒是乐见其成。
此前郭图送书前来,已经为他分析过当下的形势。
西线那边,据内应传出的消息的来看,许都腹背受敌,朝中已然大乱,议和请降的声音层出不穷。
照此情形,他袁谭如果不能快速攻破寿春也无妨,只需将曹操挡在泗水以南,使其无法越过泗水半步即可。
等到西线败报传回,曹军便会不战自溃。
曹军溃败之时,曹操和祢衡,这两个人只要袁谭能够捉住其中一个,无论是死是活,在他父亲袁绍那里,审配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法与他袁谭争锋。
总而言之,只要袁谭固守住泗水沿岸,赫赫战功便能手到擒来。
而这看上去也并非难事。
毕竟泗水沿岸的城池都在袁谭掌控之中,就算有差池也可以据城而守,倘若曹操强渡泗水,只需调遣机动兵力对其半渡而击。照理说,应该万无一失才对……
袁谭怎么也没想到,曹操竟然能够从他眼皮子底下带着大队兵马钻入徐州腹地!就这么窜到他的身后去了!
思及此,袁谭愈发感到羞恼,他在指挥台上来回踱了几步之后,遣了一将去阵前,把正在督战的颜良替回。
等到颜良回到指挥台上,袁谭言简意赅地向他道出方才所议之事,然后问道:“公骥以为,该由何人领兵阻截曹操?”
“末将以为……”颜良想了一想,刚要答话,身后大营方向突然传来急报声。
众人齐齐回头望去,来人很快奔至指挥台下禀报:“审配派来一位信使,说是有要事相告大公子!”
“什么,审配!”
诸将听到审配的名字,顿时群情激愤,议论起来。
袁谭也是微微色变,怒道:“不见!去将那人给我乱棍打出营外!”
传信官大声应喏。
“且慢!”颜良振声一喝,将人叫住,又向袁谭拱手道,“末将以为,审正南已经领兵入徐,眼下应当距开阳不远,此人颇有辩才,若能使其进入开阳游说陈登,再与大公子策应,共同夹击曹操,那么腹背受敌的便会是曹操,而非大公子!”
袁谭微微一怔,随即转过头来和颜良对视。
颜良看不出他的喜怒,于是又斟酌道:“既然审正南遣使前来,末将以为,大公子不妨一见,观其言色,再做决断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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