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不稀罕
那张纸条被凌筱悠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晟宇从外面打完电话回来,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给她披上,“不早了,先回去。”语气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凌筱悠深吸了口气,又看看床上的哥哥才站起身。
“把衣服穿上,外面冷。”他的语气听不出是喜还是怒,但比起之前却已经和善了不少。
凌筱悠的情绪也不太好,慢吞吞地穿好衣服。衣领卡在颈子里,她没注意,他恰好看到,走过来给她整理。
手还没伸过去,她便下意识向后退去。
那只手在在半空停了几秒,裴晟宇的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衣领。”
凌筱悠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摸原来是领子缩在里面了。有些窘迫,却还是故作从容地将衣服整理了一番。
他看着她整理,又走到她面前给她扣纽扣。
“脾气怎么这么大,不过说了你几句就受不了了?”藏蓝色的棉衣上有一排很可爱的纽扣,每只都是萌萌的熊猫头。
她看着那双修长手指轻抚过纽扣,然后将熊猫的脑袋穿过扣眼。
只扣好一颗,她又往后退了一步,握住衣襟,“我自己来。”说完便三下五除二扣好了剩余的几颗,然后往门外走去。
一直到回别墅,凌筱悠都没再跟他说过话。佣人开了门,笑着跟她打招呼:“太太,看完……”
凌筱悠看也没看她,冷着脸快步就走了进去。
佣人讨了个没趣,疑惑地随着那背影看过去。凌筱悠也没在客厅停留,径直就上楼去了。
裴晟宇还在不远处的花园旁跟刘管家说话,门外寒气刺骨,佣人也不敢关门,只得讪讪地等着。
想来今晚少爷和太太又闹什么不快了,这种时候她们这些佣人都得分外小心翼翼,触了哪边的逆鳞都不好。
但裴晟宇进来的时候却并不像生过气的样子,只淡淡地问了句:“太太呢?”
。佣人一边关门一边答:“上楼去了。”
“她今晚的药吃了吗?”前些日子从医院回来,凌筱悠就一直在吃药。也不知道是什么药,佣人都不敢问。
总归是少爷的吩咐,她们只管照做就是了。就像少爷吩咐,看住太太,随时报告她的行踪一样。
上回太太偷偷跑出去几天,少爷估计连杀了她们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刘管家替她们求情,估计这会儿她们好些姐妹都得成失业人员。
当然,她们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要找到类似工作也并不难。只是要找到这样轻松又高薪的工作,大概难度就有些大了。
佣人关好门,裴晟宇已经往楼梯的方向去了。那白色的楼梯看起来甚为大气,承袭了螺旋式的设计,半环绕着往上延伸而去。
佣人跟着跑过去,“药在楼上,我这就去……。”
“我去吧。”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伸手示意佣人别跟着。
佣人立马就住了脚,连呼吸都跟着滞了滞。等裴晟宇消失在楼梯旋转处,才拍拍胸口轻轻呼出一口气。
裴晟宇推开门,凌筱悠恰好洗漱完回到床上。他走过去,她避无可避便顺手拿起近旁一本书。
《圣经》,又是《圣经》!
她冷笑一声将书放下。
他伸手去拿起来,随意翻了几页便在她旁边坐下,“还在生气,嗯?”
“没有。”语气有些淡,不过好歹是开口跟他说话了。
他便笑起来,挑眉:“没有?”
“不敢有。”她拉拉被角将自己的腿盖上,低下头手指便不自觉在被角绞起来,“我算什么呢,哪里敢跟裴少爷生气?”
“行了。”他捏捏她的脸站起来,“你不是自诩脸皮厚得很吗,不过说你几句,这点委屈就受不了?”
“我是受不了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本没想过要在他面前说这些话,现在听他这么说却又委屈得很。
那些话不管他这个说者是有心还是无心,到底谁听了都会难过。倒是她,介意了这么久,如今他却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反而说起她的不是来。
“我脸皮厚不厚我是不知道,但这种委屈我可不愿意白受。当时也就是我,你才可以不管不顾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如果换了是别人呢?”
“如果跟你在医院的人是景珂,或者那些让你宠到心里的人,你会这么无缘无故怀疑他们吗?”
她是可以装作不在意,可受委屈也得分个限度,这样的委屈她自觉受不来。
“你是觉得我冤枉你了?”他正准备抬起的脚又顿了顿,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回事了她几秒,将头转向另一边,“没有,你没有冤枉我,就是我做的。花是我送的,字条也是我写的,你满意了吗?”
都这种时候了,她那般解释,他还是能问出这种话,可见他心里从来没想过要相信她。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葱段般软绵无力的手此刻竟能将那被角攥得发皱,眼眶里热热的,酸涩感迎面扑来。她仰了仰头,然后拉过被子背朝他在床上躺下。
身后传来他走远的脚步声,但不一会儿又走了回来。
“起来,先把药吃了再睡。”
她不说话,也不动,双手却从里面把被角攥得紧了些。
床头处传来放杯子的声音,还伴随这细微的窸窣。再过半刻,他就坐上床亲自将她半拖半抱了起来。
“我不吃。”她用力地扭开他的手,“你管我干什么,我要是有什么好歹不是正好称了你的意吗?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我,那干脆离婚好了。你不稀罕的东西,这世上未必就没人会稀罕!”
只有在脾气上来的时候,她才能觉得自己像个贞烈不屈的义士。
他将她拖过来禁锢在怀里,“行了,别闹了。谁说我不稀罕,你去找找,这世上还有谁能有我这样稀罕你。”
因为这话,凌筱悠极力抵抗的情绪不自觉滞了滞。
他又软下语气来,不知是在对她说,还是在自说自话:“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自己还管你干什么!”
若不是她,他也懒得费神去发那么大一通火。可怎么办呢?明明知道她那样恨着他,可却还是忍不住侥幸地想将她留在身边。
他的手抚过她柔顺的长发,“凌筱悠,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再笨点儿。”如果她再笨点儿,也许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担心。
或许是他自私,但他总是在想,这个世上谁都可以背弃他,只有她不可以。
因为不可以,所以但凡能和她扯上联系的,他才会这样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