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已经进屋,柳茹石自然不会追上去自讨没趣,转身又去看府医陈伯,不多会儿,药熬好了。
药罐有些烫,陈伯怕她被烫到,便提议由他自个儿端给柳老夫人。
柳茹石没有异议,跟着府医陈伯一起走。
出了那门洞,柳茹石没有跟着府医陈伯去柳老夫人那里,而是回了自个儿院落。
回了屋子,奶嬷嬷端了洗漱的水进来,柳茹石洗漱过后,奶嬷嬷又为她端了一碗汤面进来。
自丽姨娘从宫里分娩回府,柳老夫人不知怎么回事,竟是免了各院儿的请安。
这两日,府里都是各自用膳,柳茹石也乐得清净。
莫说是咸菜稀粥,就算是山珍海味,她也不愿意去前面露脸,有那功夫,还不如多翻几本医书。
用过汤面,奶嬷嬷下去收拾,柳茹石则拿了一本医书坐在椅子上看。
不知怎么,想起李氏的侄儿李昊那赤裸裸看人的目光,柳茹石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柳茹石想:那人今日怕是要住在柳府的,希望明日不要碰见他。
那李昊看上去有些阴毒,做生意应该有些手段,要不也不会将青楼经营的像个风雅之地。
正胡乱寻思的时候,奶嬷嬷进来说,那李氏的侄儿,不知听见了何事,急匆匆走了。
柳茹石一听,心头提拎着的那块石头,倏地就落了下来。
她又看了一会儿医书,眼瞅着天色已晚。
奶嬷嬷进来催她睡觉。
柳茹石笑着应是,这才合上医书,褪去鞋子,上了床榻。
枕头有些打斜,她拿起来,打算往正中挪一挪。
一拿起枕头,一把短剑映入眼帘。
这短剑还是与他初遇时,被她顺走了......
怔怔地看了短剑好一会儿,犹豫了良久,她直接将短剑拿在了手中。
躺在榻上,柳茹石不由地将短剑放在了怀中。
不知为何,今夜她格外地不踏实,总觉得有了这把短剑,莫名地能够心安。
外面夜色越来越暗,柳茹石不知何时,迷迷糊糊地进了梦乡。
柳茹石睡得不是很深,故有人压住她的锦被时,她猛地一下就惊醒了。
她刚要大喊,便被人捂住了嘴。
柳茹石睁大了眼睛,却在漆黑一片中,看不清来人。
她拼命挣扎,呜呜咽咽,那人竟威胁她道,“别乱动。”
凭着声音,柳茹石一下子便听出了来人,这人竟是李氏的侄儿,李昊。
他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还有,秦月华的暗卫怎么不在?
柳茹石佯装很害怕的样子,故意将身子哆嗦了几下。
她这个举动,李昊很满意。
他一只手捂着她的嘴,一只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
柳茹石将手往锦被里伸了伸,她明明是抱着短剑入眠的,怎么这会儿,它不见了呢?
而这会儿,李昊的一只手,竟顺着她的脸颊往下而去,抚摸过脖颈,再缓缓往下,是她的锁骨,接着......
柳茹石心跳得厉害,她的清白,今夜怕是要保不住了。
可她柳茹石不认命,她缩在锦被下面的手,继续在摸索短剑。
她一点点往床榻里侧探去。
柳茹石的身子在锦被下面轻轻地蛄蛹,李昊以为她被挑逗成功,这会儿异常地兴奋,故他放松了警惕。
忽然,柳茹石在锦被里侧卷起的一角,摸到了短剑。
她一把抽出短剑,猛地往李昊眼睛上扎去。
削铁如泥的剑刃猛然挥去,殊不知,那剑刃却划过了他的脖颈,寂静的夜里,只听见皮开肉绽的声音。
接着,一股热乎乎的东西,猛地溅了柳茹石一脸。
被划出血浆的李昊,似要喊救命。
柳茹石没有给他丝毫的机会,她直接翻身,狠狠地又往他身上捅了几下,直到李昊不再挣扎。
等李昊倒在她的床榻上,柳茹石忙下了床榻。
她甚至点燃了烛火,再次确定那人就是李昊。
或者说,确定那咽气了的人,是李昊。
对,他已经咽气了,死了。
柳茹石就那么在微弱的烛火下,冷冷地看着挺直了身子的李昊,躺在血泊里。
她异常镇定地觉得似乎杀人的并不是自己。
柳茹石手里依旧握着短剑。
那短剑上血淋漓的痕迹,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刚刚她杀人了。
杀人凶手,就是她。
这,这是事实。
昏暗的光线里,浅色的锦被,被血渍溅得五彩缤纷,就连枕头,也沾染了红色。
柳茹石竟觉得那红色格外地妖冶。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衫,也都是星星点点的红,柳茹石很清楚,这都是血。
是,是人血。
她杀人了。
短剑猛地落在了床榻上。
锦被很软,故短剑没有发出声响。
可手中的落空,让她回过神,开始清醒过来。
她刚刚一定是在做梦吧,怎么就?
柳茹石闭了闭眼睛,身子开始发抖。
她抖得厉害,甚至有些站不稳。
她觉得脸皮有些紧,甚至有些痒痒,下意识地抬右手摸了一把。
谁知,湿热沾满了右手,她慌忙地将双手胡乱地在脸颊上搓弄。
这下,双手都不再干燥,甚至血腥味充斥了整个鼻腔。
柳茹石知道,自己这是真得杀人了。
她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身子,让它不要再颤抖,可牙齿却不听话地咯咯作响。
“怎么办?怎么办?......”她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她做不到。
牙齿依旧上下咯吱得厉害,她猛地咬紧了牙槽。
这会儿,她其实有些后悔,就算那李昊不是什么好人,可她也不该杀了他。
可她又觉得,他若是不死,就该她死了。
她没了清白,和她死了也没有区别。
但眼下,李昊死了。
她又很后悔,她本来可以戳瞎他的眼睛的,怎么就划了他的脖颈?
她静静地站了良久,直到奶嬷嬷走进来。
奶嬷嬷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诧,更没有慌乱,而是上前,静静地搂住了她,轻声安慰着,“丫头,别怕。”
“我,我杀人了。”柳茹石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不,没有,大小姐没有杀人,是奶嬷嬷杀的,是我杀的,小姐什么都不知道。”奶嬷嬷轻声地说着,很柔和,也很平静。
柳茹石猛地推开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