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先生,在等人吗?”
少平闪身回头,见是客房服务员,答道:“没有,突然想起一件事,走了神儿,你先请。”
“先生请吧,你夫人真漂亮,别让她等急了。”
“谢谢你的赞美……”
这一问一答,被房间里面的两个人听到了,吴月琴忙出来开门。
“事情办完了?”
“差不多吧,原来托三公子买的生产线,被大公子接过去了,问了些指标要求,老爷子也问了些事情。你们俩在说什么呢?我只听见‘摇’啊什么的……”
吴月琴脸一红,“女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啥。”说着接过他的包放下,又问:“如今公司也成立了,咱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吧?你不是说,要去鹏城开发区看看嘛。”
瞧这以攻为守做的……
“还得一段时间,你们这段时间事不多,多去转转呗,难得来一趟,捡喜欢的多买一些,我会想办法给你们带回去的。”
“麻烦吗?”郑雪儿问。
“不麻烦。你们不知道吧,这里的吃用大多是由对面提供的,我遇到本地一个做山货的,经常往来鹏城和南岛,有固定的官方线路,都是走熟了的。”
“太好了!可以人浮于事,可以尽情购物,可以畅游南岛……”
少平诧异的看她,这孩子确实有些欢脱得不正常。
“用不着这么兴奋吧,你可是出过国的人,啥没有见过?”
“那不一样。以前出去都是有人管着的,花钱也都有数,能买的东西一只手都能拎着,哪像这样可以毫无顾忌,任意购物?!不用担心钱不说,还不用管怎么带回去。”
“你就作吧!”吴月琴忍不住还是怼了她一句。
“我正在学着做人家小妾,以色娱人是本份,花钱是应该,身份要求正该这样,你是大老婆,也不能管……”
少平抬手捂脸。
他有些体味出老爷子那句“年轻人不知其中的苦”是啥意思了。
“我哪是大老婆?人家大老婆在黄原上呢!”吴月琴撇嘴。
果然!
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但他总不能能说“不都是你们自找的嘛”,那样也太不男人了。
于是,“那个,别说,还挺热闹的哈,这样的生活,我一下子还不习惯,你们得给我一点时间适应下啊,希望能早日融入资产阶级的腐朽生活。”
吴月琴揭短,“你早上适应不挺快的吗?”
“嘻嘻,哈哈哈……”郑雪儿大笑。
正这时,像是吉人自有天相,门外有人敲门,吴月琴拉开门,认识,是霍家的人。
“吴小姐,我们太太请您和郑小姐过府吃饭。”
孙少平一听,有些明白了。
想是老爷子安排下来了,劳动自己夫人出面,请这两位过去商量细节。
也是,这事最合适操持的自然是女人。
他立即起身,迎到门口说道:“那行,她们马上就过去。”
“啊,先生也在啊,车就停在楼下,那我下去等了。”来人说完,鞠躬后就转身下楼了。
吴月琴问:“霍太太找我们什么事,你知道吗?”
“你们来这里,她自然要关心你们生活嘛,这是礼仪。对了,你们去的时候把这礼物带回去,我答应过老爷子的,做伴手礼正好。”
他说着去里屋,又取出两个木盒。
一个黑檀,一个小叶紫檀。
上次在京城,让金富和王满银扫荡收购站,收存了不少废料,无事时他就摆弄着做一些东西,如今正排上用场。
“盒子挺好看,里面是什么?”
“人参,正适合老人用,你们带过去吧,这些也给你们拿去送人……”
少平又递给吴月琴和郑雪儿各几个木珠手镯,沉香木的,用不同颜色的牛筋绳穿着。
“沉香木的?你可真舍得。”郑雪儿是个识货的。
“你们去霍家,见到的不是太太就是她们女儿、媳妇儿,普通物件儿怎么能拿得出手?这些正好,不轻不重还有香味儿,正适合你们女人戴着。”
“很难得么?”吴月琴问郑小妾。
“看,露怯了吧?这可是沉香木,可以用来燃香的,很稀罕。”
“我有个挺大的盒子就是这木头做的。”吴月琴不屑说道。
“老爷,人家也要……”
被郑雪儿摇着胳膊一叫,少平浑身一激灵,“给,给,以后在外面,不允许这样叫。现在赶紧走人……”
“等等,要换衣服。”
吴月琴拉着郑雪儿进了里屋。
吴月琴埋怨,郑雪儿反驳,间或夹杂惊叫,或者嘻笑,大约一刻钟后,打扮的得花枝招展的两人,拉着手走了。
孙少平送她们下楼上车,心说终于可以安静一会儿了。
“你是孙先生吧?我姓陈。”
转身上楼时,在楼梯口碰到一位“熟人”,说熟是因为前几天刚见过,只是没交谈而已。
“陈先生,你找我有事?”
“我也住这里,没想到能碰到你,不忙的话,一起喝一杯?”
“刚送人回来,这会儿倒不忙。”
两人说着,信步到了楼上酒馆。
“孙先生的那几首歌,都很好。”
“陈先生,你怎么知道是我写的?”
“猜的,现在看来,我猜对了。”
少平苦笑,很诚恳的说道:“其实,我不会写歌的,只是偶儿编个词儿,润色、谱曲都是我妻子做的,就连唱歌都是她教会我的。”
“这……很难让人相信,但我却觉得你说的是真的,真是奇怪。”
“是吧,”少平呷了一口咖啡,“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就如我们正好住在同一家酒店,又正好在身边无人的时候碰面……”
“听你这样一说,还真是这样,我的英文名字叫Danny,朋友都叫我丹尼……”
“我没有英文名字,只有一个父亲取的大名,你可以直接叫我少平,朋友们也都这样叫我。”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我还有几个要好朋友,改天介绍给你。”
“那感情好!我的朋友都在内地,这里不多,等你有机会过去,我一定尽地主之谊。”
“一定会有机会的。那边像你这样的……多么?”
孙少平哈哈大笑,“我也想知道这个答案,无奈人太多认不过来,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看来,”他也呷了一口酒,“我是问了一个蠢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