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呼吸一滞，生怕惊扰了这只美丽的蝴蝶。
男人即使被这样盯着，也是神色自若。
他身上天生就有那种上位者的气质，泰山崩顶，面不改色。
沈鸢觉得，没什么事情能够让他皱一下眉头，好像她遇到的什么事，都不算事情。
胡怀枝刚要进门，沈鸢听到动静，这才反应过来。
沈鸢快速地退出了门，将要进门的胡怀枝拦在外面。
胡怀枝关切地问道：
“鸢鸢，到底怎么了，神秘这样的？”
沈鸢将胡怀枝拉到一旁，才说：
“娘，你还记得刚刚沈央央不辩解吗？”
胡怀枝说道：
“记得啊，沈央央一定是心虚了吧，所以才不说话，不过，你提起这事干嘛？”
沈鸢继续道：
“娘，你仔细想想，沈央央的性格，是那种善罢甘休的人吗？就算事情真的是她做得，她也不会承认的，怎么刚刚就不说话了呢？”
胡怀枝听女儿一分析，也是这么个道理，问道：
“那你说，是为啥？”
沈鸢继续道：
“我怀疑，有人暗中相助。”
胡怀枝一看那个房间，就想到了沈鸢的意思，说道：
“你意思是说，这个公子救了咱们？他暗中出手相助了？”
沈鸢：“正是。”
胡怀枝一听，原本想劝说沈鸢早日把人送走，现在也闭口不提了。
胡怀枝道：
“我们鸢鸢是好人，好人有好报，总算老天爷保佑鸢鸢了。”
“这人算是知恩图报了，你当初救人还是没错的，是为娘太自私了。”
“虽然我还是不赞同你救人，但是如今侥幸有了一个好结果，我还是非常欣慰的。”
说着，胡怀枝又咳嗽了起来。
沈鸢拍了拍胡怀枝的背，说：
“娘，我那日从灵虎山上采药，里面就有你需要的一味药。只是现在还缺几味药引子，你在家等着，我等下回来。”
“我去药行把才来的药卖掉，换些钱，然后再给你买剩余的药。”
胡怀枝听了，拉着沈鸢，说：
“娘，这里还有些钱，你先拿去用吧。”
沈鸢一下子推脱了，拒绝道：
“娘，这是你的养老钱，我又不是白眼狼，怎么舍得动这笔钱呢？你还是留着吧，况且，灵虎山上采来的药，肯定很抢手，很快就会有药行高价收了，到时候，咱们不缺钱了。”
胡怀枝在府中并不受宠，在沈府是底层，被遗忘的存在。
之前还有每月的月钱可以拿，但是自从沈青松对她们冷落之后，再不过问，，廖姨娘就做得越发过分了，甚至连一点月钱都要黑走，存心让她们过得不痛快。
所以，加上原主沈鸢是个包子性格，胡怀枝也是万事不求人，不愿意与人起冲突，所以过得忍气吞声，越发凄惨，被人欺负。连随便一个下人都敢给他们甩脸子。
原本，这院子里还是有不少下人的，但是趋炎附势是人的本性。
那些下人眼看着沈鸢他们没有前途，都纷纷攀高枝，去了别的院子里伺候。
春雨是为数不多留下来的，沈鸢也带他格外好。
陆砚此时正从房子里面出来，兴许是听到了二人刚刚的谈话，从怀里取出一物，递给沈鸢道：
“姑娘，我这几日多亏了你照顾，但是我身上没有钱财，只能把这个玉佩送你。”
这个玉佩，是上京无数女眷为之疯狂的东西，有了它，就可以在上京毫无阻碍地通行，见到的人，无人敢拦。
应该没有人能拒绝得了。
沈鸢一定也一样。
沈鸢一看，这玉佩是紫色的，通体晶莹，缀着流苏，一看这成色，绝非凡品。
不是常人能随身佩戴的，还拿出了送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眼前的人。
沈鸢婉言拒绝道：
“谢谢公子，但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更何况，我救人并非为了报酬，还希望公子不要误解我纯粹的心意。”
怀璧其罪，这么贵重的东西，沈鸢肯定不敢收。
加上沈鸢自信满满，灵虎山的灵药，也十分值钱。
陆砚一听，也是暗暗吃惊，深邃的眸子里面划过一丝惊讶。
真是一个真诚不做作的女人，跟别的女人都不一样。
陆砚抱拳道：
“姑娘，山高水远，江湖之大，我们有缘再见。”
说着，就转身离去了。
沈鸢也背上了这些药，准备找个药行收了。
沈鸢去了第一家药铺。
沈鸢说道：“小儿，你们掌柜的呢？”
店小二正在柜台上打盹，有些无精打采的，对沈鸢一点都不热情。
沈鸢说道：
“我这里有从灵虎山上采的草药，想问问您这里收吗？”
灵虎山的草药绝非凡品，都是十分珍贵的。在沈鸢的预想中，店小二听到之后，一定会十分热情，分分钟收下吧。
哪知，店小二一听，反而皱起眉头来，不耐烦道：
“哪里来的女骗子？灵虎山是你说去救能去的？何况灵虎山上的药那么难采，你少在这里糊弄人了，我们是开店做生意的，没工夫听你在这里瞎扯，感觉出去，出去。”
说着，沈鸢竟被店小二轰出去了。
沈鸢十分惊讶，怎么灵虎山上的药，什么时候这么不招待见了？
沈鸢不死心，又跑了几家铺子。
有的老板原本是愿意看看药的，但是一听是灵虎山的，居然看都不看，直接拒绝了。
周围围了不少人，好奇地对着里面张望。
围观的人闲言碎语道。
“老张，这个月都第几次了，怎么老有人自称自己从灵虎山上采药了。”
“唉，灵虎山上的药珍贵，本来是千金难求的，但是骗子猖獗，搞得现在大家一听是灵虎山的，反而不敢收了。”
“灵药稀有，非常人能得到。就算是壮汉，或者是经验十足的老药人，也不敢去，就算去了也无功而返，这个小女子一看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现在居然声称自己有药，当然没人敢相信了。”
在众人的嘲笑中，沈鸢明白了，下次不能告诉他们这药的来历了。
于是，沈鸢不死心地找到了一家药铺。
药铺店小二看了看药，没什么反应，喊来了掌柜的。
掌柜的以为沈鸢是寻常药材，没细细看。
但是当沈鸢打开包裹时，掌柜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我的妈呀！这药一看就成色不错，品相非凡。
掌柜的附耳在店小二说了几句话，店小二眼睛也亮了，兴奋问道：
“当真！”
掌柜：‘“千真万确。”’
沈鸢一看，决定这次肯定能卖出去。
看来掌柜是个识货的。
但是，掌柜随后开了一个数，让沈鸢大跌眼镜。
掌柜的开出了一个明显低于市场许多的价钱。
这也太低了吧！
沈鸢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个黑心的掌柜，原来以为沈鸢是个不懂行的，所以拼命压价，想低价得到这些药。
但是沈鸢也不想多费口舌，既然对方不是诚心的，沈鸢打算直接走人了。
掌柜的一看，立马改了口风，说道：
“姑娘，别走啊，你出了这个门，肯定没有别人愿意收的。”
居然还是在威胁沈鸢。
沈鸢不理他，径自回了沈府。
胡怀枝看到沈鸢将草药原封不动带回来，就知道今天不是很顺利。
胡怀枝叹了口气，埋怨道：
“鸢鸢，不是我说你，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去灵虎山采药，若是你采的是寻常草药，说不定此刻早就卖出去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眼下这些药卖不出去，就一文不值，是一堆废草。”
“你当初冒着那么大的生命危险，现在看来，一点都不值得。”
胡怀枝叹了口气，又怕自己话说重了，惹得女儿伤心，说道：
“罢了罢了，为娘自然会为你想办法的。”
胡怀枝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
“南街的李家药行，我早年与掌柜有些交情，他们或许会卖我这个面子。”
沈鸢对于胡怀枝十分了解，知道她万事不求人，但是一向不求人的她，居然愿意为了沈鸢做到这个份儿上，自然对于胡怀枝的埋怨没有生气，而是些许的感动。
但是李家铺子，沈鸢也有些了解，胡怀枝和他们虽然有来往，但是对方却是狗眼看人低，一向高高在上的姿态，对于胡怀枝，也是打心眼里看不起。
若是胡怀枝此次前去求助，少不了会被冷言冷语一番。
沈鸢不想胡怀枝这把年纪，还要忍受这些，宽慰胡怀枝道：
“娘，你别担心，我自然会找到办法的。”
胡怀枝一眼看穿了，说道：
“你能有什么办法。小姑娘家家的，也怪娘，是娘没本事，没有给你留下什么，连个关系都走不通。”
沈鸢拍了拍她：
“山人自有妙计。”
第二天，沈鸢拿着药，准备碰碰运气。
但是不出所料，还是被轰出来了。
店小二在门口大声嚷嚷道：
“我呸，还灵虎山呢！哪里来的女骗子。”
这家铺子挺小的，但是店小二的架子不小。
对面是一家百年老药铺，动静太大，周围出来了人围观。
店小二阴阳怪气道：
“你有本事去对面问问啊，但是你要知道，对面是百年老店，非富即贵的人才能进去，你要是想进去，可怕需要换一身形头。”
“有本事你进去，恐怕你连门都进不去。”
对面百年老店叫做时珍药行。
王掌柜从里面出来了。
时珍药行在上京的确名气很大，非富即贵的人才能进去，皇亲国戚，普通老百姓的确进不去。
所以，沈鸢必定会受到冷遇。
沈鸢也没想着进去，打算换个地方。
店小二得意地看着沈鸢，知道她就要灰头土脸地离开了，脸上的笑得意洋洋。
出乎意料，谁知，王掌柜突然开口道：
“沈姑娘，慢着。”
沈鸢回头，看到王掌柜已经冲到自己跟前的，点头哈腰的样子，示意道：
“你是来卖药的吧，正好我们药行卖空了一批，有意收购你的药。”
围观的众人都惊呆了。
这可是时珍药行啊！这可是门槛贼高的时珍药行啊！
这可是专门用来接待皇亲国戚、富贵公子的王掌柜啊！
王掌柜是什么人，寻常富贵人家来了，他也是淡淡的，没想到现在居然对沈鸢这么客气！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包括对面的店小二。
莫非，沈鸢看上去虽然其貌不扬，原本居然真的大有来头！
店小二见状，生怕自己得罪了什么大人物，生怕沈鸢反过来报复自己，所以躲到了柜台后面，只敢露出一双眼睛，偷偷地看着沈鸢的动静。
沈鸢现在根本无暇顾及这个店小二，更是没有放在心上。
捧高踩低，趋炎附势，人之常情。
沈鸢看不上眼对于这些人，更不会浪费自己的精力和他们纠结。
虽然王掌柜的反应令沈鸢颇感意外，但是好歹总算是有人愿意收这批草药了。
沈鸢心中还是很高兴的。
沈鸢对着王掌柜温婉一笑，随着王掌柜走进了时珍药行。
门口的围观群众仍未散去，甚至久久没有回神，仍是你一言我一语。
“我没看错把，王掌柜居然请沈鸢进去了。”
“这架势，是把这个姑娘当做座上宾啊。”
“这姑娘看来，背后一定大有来头，不然王掌柜不至于这么客气。”
“肯定的啊，王掌柜不拿正眼看寻常人，能得到他青眼的，肯定不是寻常人。”
王掌柜随意看来一眼沈鸢的药材，便大喜道：
“这品相真的不错，是上乘货色啊。”
“姑娘，你这药，有多少我要多少，我全要了。”
沈鸢说明了这些药材的来历，是从灵虎山上取得的。
王掌柜原本对沈鸢的客气是出于别的，但是沈鸢这么一说之后，王掌柜倒是发自心底地开始佩服面前的这个女子了。
没想到她看上去弱不禁风，实在是女中豪杰啊。
王掌柜抚掌大笑道：
“小姐真是豪杰，那灵虎山凶险异常，多少青壮年汉子都不敢轻易上去，没想到小姐不仅上去了，还全身而退，我太佩服了。老朽佩服。”
王掌柜对沈鸢的印象越发好了。
王掌柜的确豪气，用了最高的价格收购了沈鸢的草药。
这些钱，的确够沈鸢在上京置办一座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