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掌灯时分，医馆里静悄悄的。
卫迟看着眼前这少女，越发觉得她不像人，像是天上的仙女，或者是个什么精什么怪，等着她的同类来接她。
她刚刚睡醒，懵懵懂懂的问：
“你好啦？”
“死不了。”
“那我去叫……”
卫迟勾起唇角笑了：
“你看谁来了？”
又冲门口叫了一声：
“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
晏璃一瞬间如在梦中——居然是团儿。一旁站着黎换。
“姑娘！”团儿抱住她，开心的要跳起来。
说及这几天的遭遇，团儿不禁眼眶湿润。
那天卫迟和她被阿九劫走后，团儿跟着卫迟的侍卫本欲去蓟州府求救，结果半路竟然遇到黎换。
原来黎换担心世子安危，就带了一队影卫昼夜急行，追赶世子。
一听说世子出事，黎换带着人把附近方圆三十里翻了个遍，又一路打听，结果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也没有。
黎换知道横沧府知州薛让跟卫家有交情，便打算到横沧府借兵。
巧的是，横沧府名医郑中早年曾拜在黎换的师父隋先生门下，并跟着隋先生在北境行医，郑中见过卫迟，只是卫迟不认得他。
黎换在横沧见不到薛让，就下榻在自己的师兄郑中家里，这才有了在郑家医馆的相遇。
“世子，师兄府中一应俱全，客房都安排好了。师嫂本来还准备了接风宴，只是你的身体目前还不宜进食。”黎换说。
“嗯，挑些精致的清淡的饮食，送到璃璃房里去。”
众目睽睽之下，他就“璃璃、璃璃”的叫，晏璃的脸“腾”的红了。
“是。横沧府薛大人在门外跪着，等着问安。”黎换道。
“让他跪着。”
……
郑氏医馆前铺后院。
穿过一道月门，就是郑家后宅。
一行人由婢子领着，进了后院。
卫迟行动不便，被人用椅子抬着，送入客房。
团儿和晏璃则住另外一间。
……
……
银丝炭把房间里烘得暖洋洋的，卫迟泡在药味十足的洗澡桶里，抱怨道：
“你搞什么鬼，连洗澡都要用草药，真难闻，泡完澡还能出去见人嘛！”
“泡着吧，师兄说必须这样。”
黎换说着，捋着袖子，舀起一瓢热水添进桶里。
“我走之后，玉渊可曾为难你？”
“公主凤颜大怒，扬言天涯海角也要把晏璃姑娘抓回去。还好铁颜可汗急着回王帐为母亲办丧仪，催着公主回去了。”
“传消息，派人查阿九的下落，看她跟谁来往，尤其是朝中三品以上大员及家眷，只要跟阿九有来往，一律盯紧了。对了，盯着积花巷，如看到阿九，不惜一切力量带回府里，关起来等我回去！必要时……可以杀。”
卫迟的脸色黑得像锅底。
“……世子，阿九怎么了？”
“阿九跟卫家已经没有关系了。平北他们的死，阿九也有份。她已经入了歧途，留不得了。”
黎换吓得没敢接话。
“还有，私底下派人严密监视晏璃。”
“啊？为何？”黎换惊讶。
刚还甜甜蜜蜜，转眼就要严密监视？
“我怀疑，她……不太……就是……唉，你就监视着她，看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什么算异常举动？”
“就是……跟人不一样的表现。”
黎换一头雾水，但还是应了一声：
“是。”
“另外，查查她祖母。”
“世子，您到底想知道什么？”黎换壮着胆子问。
卫迟皱眉想了想：
“她上次中噬月蝎毒时，昏迷中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最近又说了两次不明所以的梦话，我觉得她的来路没那么简单。”
黎换心里哭笑不得，但脸上也不敢表现出来。
这姑娘的背景早被调查得一清二楚，说梦话算什么要紧事。
“世子，你跟她……有没有那个……就那个……”
卫迟抡起澡巾砸过去，骂道：
“你以为老子的女人跟你那些粉头一样？老子的女人是个正经女人，老子也是个正经男人。”
见黎换撇嘴，又说：
“老子要的是两厢情愿，明媒正娶！老子要她的心！你懂个屁！”
“是、是、是。”
也许是药的缘故，泡着泡着，卫迟已经困乏得呵欠连天，便出浴歇下了。
黎换擦了擦手，听着世子平稳的呼吸，叹了口气，带上房门出去了。
门口的侍卫禀道：
“黎大人，郑大夫刚才派人来传话，说不管多晚都要见你一面，有要事。”
“知道了。你们在门口守好了。”
黎换说着，裹紧大裘，向前院师兄的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