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营地的东大门一直到岩锥的地洞,再加上另一条街的几间废屋子,就是你们契约者能活动的全部范围……记不住也没关系,你只要记住,看见黑色的墙,就代表你该回头了。”
达恩提着灯行走在稀薄的雾气之中,速度不快,但对于殷纣的步幅来说却刚刚好。
“假如我不小心越过了墙会怎样?”殷纣跟在达恩的身后。
达恩的身高接近三米,想要与之对话就要使劲抬着脖子,但好在达恩没有什么看向殷纣的意思,正好殷纣也没有。
达恩看着前方的路,殷纣也是。
“你走不过去的。”
达恩从皮甲里掏出了一卷烟草放入嘴中,不见他有什么动作,灯火摇曳之后,一缕带着点火星的烟气就从烟卷的前端升起。
“在我们的营地里,筹码的力量会受到一定的限制,这种状态的你们扛不住墙上的铭文……神不让我们在营地里对你们出手,但要是你们不守规矩,那神也不会怪罪我们。”
达恩取下嘴边的烟卷,弹了弹灰。一阵刺鼻的白烟从他嘴中呼出,融入了远处的薄雾之中。
沉默了一阵,他又开口道:“墙的后面也没什么新奇东西,不过是一群不愿意和你们接触的家伙罢了。就算你越过了墙,除了惹得一身骂,什么都得不到。”
墙的后面当然不止这些。
不过对于契约者来说,一样不重要就是了。
毕竟他们可看不上一些种在地里的植物。
但对于牧族人来说,那些可以吃的无毒植物,就是生存的全部。
契约者确实没办法在营地里伤害牧族人,但破坏一些植物,再简单不过了。
“理解。”殷纣点点头,没有深问。
达恩又把烟卷塞回了嘴里,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某个简陋的房子:“那是姆老头的家,要是想吃点还过得去的东西,就拿着赌筹去他那坐坐。你也可以自己带一些材料,无论是什么奇形怪状的肉和果子,姆老头总有把它们做香的办法,不过,有没有毒就要你自己试了。”
——反正你们也能复活。
这句话达恩没说出口。
“在营地里,你做什么都要花赌筹,这玩意你应该有挺多的吧?”
“还好。”
“那就是不少。”
“对了,有件事想请教一下。”
“问吧。”
“你们的营地里,应该可以帮人觉醒念术吧?”殷纣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这也是他来到这个营地的主要目的。
达恩的动作顿了一瞬。
紧接着,他看向殷纣,一直很平静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诧异。
“可以……怎么,难道你想学念术?”
“有这个打算。”
“呵,有意思。”达恩深吸了一口气,嘴里的烟卷一下子就见了底,“我可以帮你觉醒,只要你信得过我。不过,话我得说在前头。”
“你说。”
“觉醒很危险,搞不好就会死一次。虽然你可能不在意死不死的,但该疼还是会疼。我不会故意让你觉醒失败,所以你要是真死了,别怪我。”
“好。”
“而且,我只帮你觉醒,不会给你念术的修炼方法。事实上,没有哪个牧族人会把修炼方法给别人。当然,就算给了,你也不一定能看得懂。”
这一条才是达恩没怎么犹豫的关键。
营地里筹码的力量会受到限制,但是念术不会。教给契约者念术,事实上就相当于给了他们更多惹事的可能。也没有牧族人会希望这群契约者掌握他们世代流传的修行手段。
事实上,以前也有很多契约者曾经要求过觉醒念术。一般情况下,达恩都会答应。
就是因为,契约者根本理解不了念术的修炼方式。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语言不通,许多释义都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达恩之所以能够和殷纣自由沟通,是因为牧族人基本上都有一枚“语言通识”。
他们虽然没有契约书,但就像魔物一样,只要花功夫,还是能融合几枚筹码的。“语言通识”就是神明免费赠送给他们的。
所以,有好奇心旺盛的契约者想要觉醒念术,达恩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根据他多年的经验,想要让契约者尽量少惹事,最重要的不是强调规矩,而是打消他们的好奇心。
不然,就算你告诉他们念术不能修炼,还是会有一群契约者偷偷作死。
果然,这个殷纣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犹豫。
不过,结局也并没有让达恩太过意外,这个殷纣还是选择了觉醒。
“可以,不过营地里没有多余的觉醒材料了。只要你能集齐全部的材料,我可以免费帮你觉醒。”
殷纣点了点头。
刚才他脸上的犹豫自然是装的,他还不想让达恩意识到自己已经掌握了一本念术。
“既然这样,看来我要在贵营地里待上一段时间了。不知道有没有一个可以让我歇脚的地方?”
“有。”达恩把只剩尾巴的烟卷扔在了地上,用鞋底碾了碾,“跟我来吧。”
达恩没走出几步路,就在一座木头搭成的房子前停下了。
拨开兽皮做的帘子,达恩和殷纣走入了漆黑一片的屋内。
达恩将手中的提灯举得高了些:“梅丽,在吗?”
没人回应。
正当殷纣有些疑惑的时候。
突然!
黑暗中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铁链滑动声,几乎是转瞬之间,这道声音就已经崩的笔直,一对猩红的眸子顷刻便凑到了殷纣的眼前!
殷纣皱了皱眉,但身子却一动未动。
冲到他眼前的,也是一个牧族人,只是与其他人不同,这个牧族人看上去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并且表现出了很强的攻击性。
而殷纣不动的原因也很简单,就在那短短的眨眼之间,他就已经察觉到了,眼前的牧族人是被一套铁链牢牢地束缚在房间的深处,就算殷纣站着不动,他也够不到自己。
“他是谁?”殷纣出声道。
达恩压低了提灯:“别理他,一个疯子罢了……看来梅丽暂时不在,我们出去说话。”
等到殷纣跟着达恩出了屋子,他才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解释道:
“那家伙早些年老婆被一伙契约者糟蹋了,四肢都被人砍了下来。他受不住,直接疯了。”
殷纣收回目光。
他似乎听莓诺拉提起过这样一个人。
“那为什么不让他去墙后面待着?”
“他已经疯了,什么事都干不明白,没人愿意照顾他……也只有梅丽愿意把他锁在屋子里,让他平时还清醒的时候,能帮忙处理一些毛皮。”
“原来如此。”殷纣点了点头。
达恩又摸出一支烟卷,这次,他递到了殷纣面前:“来一支?”
“不了。”
“好吧。”
达恩于是顺手把烟卷塞入了自己的口中,轻轻一吸,烟气就从烟卷的前端开始升起。
……
半响,他长长地吐了口气,开口道:
“我说,殷纣。你应该挺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