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纣沉默片刻。
“我能去看看她吗？”
“不能。”达恩拒绝得很果断，“莓诺拉这两天一直在照顾她的母亲，所以没有过来感谢你。如今既然已经……假如她仍然还呆在墙内，那大概就是不想见你了。”
“……好吧。”殷纣点了点头，“那就替我告诉她……树莓饼我很喜欢。”
达恩：“我会的。”
“好了，闲话不多说了。”殷纣揉了揉脑袋，“我现在累得够呛，先回去睡觉了。”
说完，便挥了挥手，向自己的房子走去了。
达恩站在原地，看着殷纣逐渐走远，默然不语。
……
“我说，图图。”殷纣走在路上，心里默默开口。
“怎么了？”图图看上去很小心的样子。
刚才和雷耶斯打的那一场，天上的神明目光太多了。
就算最后没有闹出什么事，图图还是心里有点发虚。
“等我帮你拿到神位之后，你把诸神赌场解散了吧。”
“啊？”图图一愣，“为什么……你不会是看见那个牧族小女孩的惨状，然后共情了吧？”
殷纣的眼睛瞥了一眼契约书上的图图：“……不是。刚开始来到这，我还觉得有些新奇，现在……有些无聊了。”
“为什么你无聊就要我取消赌场？”
“我觉得以我们的关系，你应该会尊重我的感受……而且我们到时候可以一起开一些别的生意，比如……诸神洗脚城？”
“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图图的嘴角抽搐着，“你真以为那些神明都很闲吗？要不是祂们想探索凡灵成神的可能性，祂们宁肯睡觉都不会来我这里下注的！”
“我们可以再想想别的嘛。”殷纣的嘴角带着笑意，“所以你承认我们的关系好到会让你尊重我的感受了，对吧？”
“……你在说什么鬼话？！”图图瞪大了眼睛。
图图的表情看上去非常恼怒，可看着殷纣嘴角莫名的笑意，他只是撇了撇嘴，道：“那些先不提，如今大半的神明都在我这里下了注，在艾恕之上投入了大量的神力，就算我要解散赌场，祂们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图图最近确实在考虑跑路的事。
被殷纣这么一忽悠……一推理，现在的图图越来越觉得艾恕这块地方上水实在是太深了。
要是自己找回神位，绝对第一时间跑路！
他相信，只要他跑得够快够远，麻烦就追不上他！
“那就让祂们同意咯。反正我们本来也是要对抗诸神的嘛。”
图图翻了个白眼：“你高兴就好。”
殷纣推开了自己的房门，打了个哈欠：“好了，我要睡觉了。晚安，图图。”
“晚安。”
……
殷纣躺在木床之上，在他的身下，一团柔软的暗影垫在床上，好让殷纣睡觉时不至于太过难受。
身体里的空虚还导致了头疼，殷纣只想快点睡过去。
可躺了半天，还是没有入睡的征兆。
“我说……你能不能别看我了？”殷纣终于忍不住了。
只见殷纣的视线角落里，一个灵魂一直呆在那里，不肯隐去。
正是树灾！
现在的树灾仍然是那副树根组成的人体的样子，只是在视线的边角处，还能看到无数复杂交错的庞大根系正不停蔓延，仿佛眼球上的血丝。
从殷纣将树灾杀死开始，树灾就一直在用这副幽怨的眼神盯着殷纣。
“你……”见殷纣看向它，树灾欲言又止。
“所以说，你的诅咒就是在这里一直盯着我看吗？”殷纣翻了个白眼。
殷纣不知道树灾临死前说的“亡者的世界”是不是指的自己的杀生视界，但他得承认，这一直盯着自己看的诅咒确实有些烦人。
“你要是不服气，就赶紧趁着我还有精力的时候闹一闹，我也好应付应付你，别一直这样了好吗？”
然而，树灾的脸色却相当复杂。
他没想到，死了之后自己非但没有去自己想象之中的“亡者的世界”，反而来到了这个契约者的……眼睛里？
本来以为一死百了，才在最后把话说得这么狠，这就导致它现在在这里遇到了自己要诅咒的对象，场面就变得非常尴尬。
当然，在意识到自己以灵魂的形式“复活”之后，它也不是没想过在这里大闹一场，它能感受到，这个空间对于它的灵魂来说十分脆弱，毫无疑问，只要自己多用一点力，这个空间一定就会像玻璃一样寸寸破碎。
虽然……这个空间目前是自己的存身之所，这里破碎之后，自己这灵魂的下场……就难以估计了，但若是能报仇的话，起码树灾觉得是很值的。
但……进到这里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一个邻居！
一头天灾级的黑龙！
虽然这头黑龙现在的姿势无比滑稽，身子团成一团，一对堪称辽阔的翅膀紧紧地缩在一起，将身子包裹住，让人联想到那些牧族人的一种叫做饭团的食物。
虽然它现在的动作十分小心谨慎，一幅生怕把这处空间磕了碰了的样子。
但，那恐怖的，仿佛能毁天灭地的天灾级气势，是做不了假的！
这家伙，是个天灾！
还不是自己这样实力受损的天灾，这是一个完全体的天灾！
而既然它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殷纣把他杀了。
就和杀死自己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黑龙也在这里，树灾的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微妙的轻松。
啊，原来不止我一个天灾这么丢人，被一个厄难级契约者杀了啊。
那就是说，我败的没有那么耻辱嘛！
而且，既然天灾级的黑龙都栽在殷纣手里了，那就说明，殷纣的实力远不止他拿出来的这些！
真是越想，越觉得这个契约者的可怕。
而且这个天灾黑龙，虽然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地，但一从自己进来这个空间开始，就一直在用一种……警惕的眼神望着自己。
虽然不知道这份警惕从何而来，但在这份眼神的威胁下，树灾并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用眼神来传递自己的幽怨。
面对殷纣的话语，树灾犹豫片刻，开口道：
“我……刚才……刚才我死的时候，确实说话声音大了些，希望你不要在意。”
殷纣撇了撇嘴：“行了，找个地方待着吧，有机会让你出来转转。”
说罢，殷纣闭上眼，陷入了沉睡。
……
“无耻，无耻！”黑龙死死盯着树灾，牙齿狠狠地咬在一起，“无耻！明明是我先……”
树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