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年,十月廿一】
隐畔庄园。东院院门口。
时季将那位穿着朴素且臃肿的女子交于贺笑便离开了。
贺笑带着女子进了院子,边向里走边道:“霍小公子身有异样,又损失了些记忆,霍夫人见到他时最好注意下言行,不要刺激到他,免得他出些意外状况,对谁都不好。”
柳怜笙怔了怔才问道:“小松他……”然她没问下去又转口道,“我知道了,多谢。”神情语气很是低暗。
贺笑却心下玩味,然后想起了沈闲嘱咐她的话。
她不动声色安慰道:“霍夫人不必太过担心,霍小公子的事我们会尽力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柳怜笙“嗯”了一声,停了步子担忧道:“那我这么贸然见小松会不会对他造成影响?小松他……”
她的声音很小,似是询问,又似是只是自语。
贺笑想了想还是答道:“霍夫人请放心,我们既然将霍夫人接过来便已是考虑妥当。
“只要霍夫人全力配合我们,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就不会对霍小公子造成影响。”
柳怜笙点头:“我知道了。”
贺笑将柳怜笙领向霍绍松住处的隔壁屋子。
她在两人进了屋子后才道:“霍小公子今早发生了些状况,现在还未醒来,霍夫人先在这间屋子休息休息吧。”
柳怜笙不知这是何意,犹豫了片刻后应道:“我知道了,多谢……女侠。”
贺笑是不知这位霍夫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
百依百顺?逆来顺受?委曲求全?
她道:“那我便不打扰了。”
柳怜笙关上房门后才松了口气,舟车劳顿的疲惫很快席卷全身。
真的很累。
不过很快便会结束了。
“霍大哥……”
柳怜笙紧了紧交握的双手,心中苦涩。
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隐畔庄园的东院。
尹诚和霍绍松在夜色覆盖时几乎同时醒来,然还未等尹诚找人来替霍绍松看看情况,霍绍松便突然心神大乱,而且极度痛苦。
他不停地抓着自己的身体,在地上乱滚,吼叫声歇斯底里,浑身冒着黑气。
住在隔壁屋子的柳怜笙赶来时大惊失色,但也无计可施。
霍绍松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隐隐可见血红的暗纹浮动,那些暗纹皆在向霍绍松心口处汇集。
霍绍松心口处渐渐出现一条可见的奇怪东西,那东西盘旋在霍绍松心口,似要等着暗纹汇集完后破体而出。
只是他手腕处一阵阵发出金色的光芒,正截断着一道暗纹向心口汇集。
吼叫声引来了很多人。
一群人站在霍绍松住的屋子门外。
尹诚站在门外有些焦急,他不明白沈闲那句“应该是白云子出事了”是什么意思。
柳怜笙也站在门外,她也一直在想“应该是白云子出事了”这句,只是她的心中皆是慌乱。
但是两人都不敢进去。
屋内。
风译安已为霍绍松理顺了所有紊乱的气血,并镇压了霍绍松体内那只从他身体各处溶出、抽离、重新汇聚到心口、一直暴动的蛊虫,暂时切断了蛊虫间的联系。
霍绍松无事后她后便离开了,花酒月跟着她一道离开,还偷偷牵了她的手。
沈闲觉得花酒月一定是修了八辈子的福。
风译安一直是和风月逢一样,站在更高处,对所有事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这里只有一个需要他再说几句话的。
“方逸游已经死了。”
霍绍松心中警惕。
“受了许多苦难才死了。”沈闲静静盯着霍绍松的眼睛,“曲将重现在是生不如死,大概再过几天也会死。”
霍绍松想装疯,然沈闲已先一步道:“白云子算是死了,但你还活着。”
霍绍松怔怔望着沈闲。
沈闲叹道:“我知道世上没有完全的感同身受,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一切都将过去。
“想要好好活着也没什么错,有些东西确实承受不了。
“既然可以活下来,便好好活下来。”
沈闲说着已站起身,他突然想到风月逢。
虽然那位谷主并不是想帮霍绍松,而是在对付另一个怪东西,但这对霍绍松来说真是最重要的一步——关于问道诀的死局皆已解开。
霍绍松本是在死局上,死局已解,霍绍松便有活着的机会。
“有些事你不必要知道,就像我也不必要知道你的所有事,你依然失忆着。再熬过一段时间,你便真的就自由了。”
霍绍松有些失神地望着沈闲。
“成不了一个好人,努力不成为一个坏人也不错,是吧?”
沈闲说罢这一句便离开了,只留着霍绍松呆坐在床上。
霍绍松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本早就抱着必死的心。
为了杀一些人,心甘情愿被当成药鼎,成了怪物。
那日他去买药时就已知道好多事,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他们是弱者,那些人是强者。
他和他娘(柳怜笙)需要好好活下去啊,能有什么办法?
他一直是有自我的心智的,他就是想杀了那些人报仇。
现在,郑席死了,方逸游遭受一系列事情后也死了,曲将重是生不如死,估计祁山派很快也会身败名裂,然后瓦解。
他终于算是报了仇,他很高兴不会愧疚。
世上太多人,为什么偏要他承受痛苦?
白云子和他之间的联系断了,他不必再受白云子控制了,而且他也未死。
白云子死了但他没死!
那是不是说他可以自由了?他现在就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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