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不许和我说话,不然我就杀了你。”
花辞树冷冷地道。
苏岑很识趣地闭嘴,没去问她生气的原因。
女孩子生气的原因总是很奇怪,他很小的时候就从夏梦那里知道了。
一路披星戴月,火车在云轨上飞驰,并没有跋山涉水的颠簸感。
昏昏沉沉之中,苏岑闭上眼。
没有了夜之仪式,难得能睡个好觉。
不需要面对黑夜里那些恐怖的怪兽和不可名状的黑暗。
只管放心大胆地睡吧,现在坐在你身边的女孩子天下无敌。
虽然她生气了,但遇上怪物,她还是会出手保护你的。
苏岑始终坚定不移地相信这一点。
伴随着汽笛的声音,列车到站了。
苏岑睁开眼,窗外是一片鎏金。
车厢里响起了略显沧桑的音乐,是他坐上这辆车时听过的夕阳之歌。
“斜阳无限,无奈只一息间灿烂。”
“随云霞渐散,逝去的光彩不复还。”
“迟迟年月,难耐这一生的变幻,如浮云聚散,缠结这沧桑的倦颜……”
身旁坐着的女孩依旧穿着一袭华美的红裙。
就连窗外的黄昏也和他离开的时候是一样。
苏岑险些以为,是自己回到了过去。
“到站了,别睡了。”
紫苏招呼了一声,带领着众人朝着列车下走去。
残阳如血,照在劫火燃尽的大地之上。
黄昏中的地平线无际无边,一眼望去万里无云,像是被火燎成了赤色的天堂。
破败的城墙仍旧在废墟之上苟延残喘,箭塔和高压电网已经被悉数摧毁。
偌大的小镇已经听不到一点声音。
苏岑站在大门前,愣了好一会儿。
一股不知名的悲伤从心地涌起,一下子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
那悲伤没有边界,用古人的话讲叫做至大无外,用海子的诗来表达就是“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悲伤”。
“被食人鼠和妖兽火车袭击,这里已经没有人居住了。”
“剩下的原住民应该都已经逃亡别处了。”
艾丽莎说着,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平板。
“诺亚,检测一下附近的生物信号源。”
一行人跟在她的左右,朝着里面走去。
艾丽莎牵着素雅白裙的裙摆往上掀起。
宽大的包裙开始渐变成漆黑,化作了胶质装的装甲,紧紧贴在了她的身上,如一层昆虫的外骨骼。
纹理和质感异常精致,无数的正六边形组成蜂巢一般的图案。
伴随着她的呼吸,那些六边形的图案泛起橙红色的波动,从胸口荡漾到全身。
紫苏一手拎着吞噬者榴弹,一手将飓风散弹枪扔给了高小健。
“帮忙拿着。”
“哇,这个好重。”
高小健接过枪械,手臂猛地一沉。
“你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和苏岑比真是差远了。”
“平时要多锻炼,就像苏岑那样。别整天宅在宿舍打游戏点外卖,肥宅是不会有女孩子喜欢的。”
紫苏淡淡地道。
“苏岑有力气,那您怎么不让苏岑拿?”
高小健一阵无奈。
“小苏岑累坏了,我会心疼的。”
紫苏理所当然地道。
高小健闻言,心里一阵难受。
起初苏岑刚来宿舍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是他教苏岑的,两个人也经常一起玩游戏。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的差距突然一下子就拉开了。
进学校的时候,有美女学姐悉心照顾。
表现出的天赋和成绩也让各课任老师颇为欣赏。
查理曼和克里斯蒂娜这样在伊甸园里人气极高的美少女,都和他关系甚为亲密。
甚至连花辞树这样的危险人物,也和他关系匪浅。
现在还是歌莉娅大人领养的孩子,其地位不用多说了,简直是人生赢家。
和他一比,高小健觉得自己真是失败。
人和人从来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平等。
苏岑从宿舍里搬进圣歌教堂的那一天起,两个人之间就有了一条鸿沟。
“这里,是你以前的故乡?”
克里斯蒂娜没有来过这么落后的地方,但因为这里曾是苏岑过去的家,所以她也有些好奇。
“嗯,是的。”
苏岑左右张望着。
坍塌的废墟下,卖酒的酒肆已经无人问津,只剩下一些破碎的陶罐,还有空荡荡的酒缸。
酒曲和粮食发霉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时不时伴随着老鼠在废墟里翻动的声音。
“这里以前卖的粮食酒很香,很好喝。”
苏岑指着那里,轻声说了一句,便没了下文。
他的故乡,本不足为外人道。
即便想尽各种华美的语言,也找不到可以赞美的地方。
继续走了一段路,苏岑看到了一间破落的院子,那里以前开着一间铜锅涮羊肉的店。
钟丘以前打完猎賺了津贴,就会带他和方静秋去那里吃一顿好的。
方静秋总把好肉给他,自己就着羊肉汤淘一些饭吃,钟丘也只吃一些下水解馋。
站在门前,苏岑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隐约还能看见后厨里摆放着的锅炉。
“这是你们镇上唯一能吃的东西。”
花辞树瞥了一眼,冷淡地道。
她当初跟着紫苏来栖凤里的时候,算是这里的常客。
“有一个小摊的煎饼果子也不错的。”
紫苏补充了一句。
苏岑不说话,只是越过沿途的泥泞继续往前。
荒芜的小路上,满是破碎的瓦砾和砖块。
不知名的白色花朵躲藏在废墟下,开的娇嫩又美丽。
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苏岑总是会想起,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姑娘,会挽着自己的手臂,一路蹦蹦跳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