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那管事的视线,如花花心底不由一紧,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目光看了看左右的人,最后她才看向那管事,迟疑的指了指自己,“……大人说我吗?”
管事对她点了点头,应道:“就你,快过来。”
如花花有些忐忑,慢吞吞地朝人挪了过去。
管事目光一直盯着她看。
红纱遮面,只露出的一双鹿眼清澈无辜,偏又透出些艳色,瞧着让人忍不住想一睹芳容。
临到近前,管事忽然抬手拿了她的面纱。
如花花不知缘由,捂了下脸,瞪大眸子看过去。
管事眼前却是一亮,攥着面纱围着她转了一圈,最后连连点头,不由分说地将她推到了众人首位,“行,就你了,一回儿去主位,服侍江阴侯,规矩都学会了吧?”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朝她看了过去。
如花花被那管事一推,忍住没用力,一副柔若无骨的模样,脚下自然地顺着那力道轻退了几步,却意外地撞到了原本站在首位的姑娘。
“哎呦,你这人怎么回事呀。”背后传来一声娇呼。
如花花不知道会撞到旁人,连忙回头道歉。
那姑娘不满地哼了一声,扯着身上轻纱,看向那管事,急急忙忙地唤道,“大人,原先不是定好的……”
如花花本就怕太惹眼,她默默往旁边退了退,细声开口道,“大人,我规矩学的不好,别扫了大人们的兴,我还是站后面吧……”
管事的却将她拖了回来,大手一挥,“不用,你就站这儿!也不用做什么,小心伺候就是!”
旁边的姑娘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如花花怕再与人分辩下去会更引人注目,只能顶着众人锋芒一般的目光站在了那儿。
这场生辰宴的场地并不在中容的军营之中,而是在建康城内。一处偌大的府邸,应该是原来某个建康官员的私宅。
占人家宅,过个生辰都要这么兴师动众地肆意享受挥霍,纵情声色,这江阴侯虽然侥幸拿下了建康,但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
还总使坏。不是派人偷袭,就是窃取情报,阴招用尽。
她要是能抓到好机会,就一刀把人捅了。
如花花一边走,一边带着点儿私人情绪暗自腹诽。
她此时正端着放酒盏的托盘,赤脚踩着那蜿蜒铺就的长毯,随着众人一起穿过蜿蜒的长廊往正厅去。
临到正厅近前,清脆动人的丝竹之声隐隐传入耳间。
管事又抓紧同她们交代了几句,最后道,“行了,进去吧,都好生伺候,赏赐自然少不了的。”
队列最前,如花花埋头站着。
管事见状瞪了她一眼,“愣什么?快带队进去了。”
如花花染了蔻丹的指甲抠了抠托盘,目光看向那管事手中面纱,“大人,我的面纱……”
管事的看了眼手中面纱,似乎才想起来这件事,“看我,险些忘了,还是戴上吧。”
深吸一口气,如花花戴上了面纱,重新端起托盘,目光半垂,镇静自若的朝正厅内去。
往大厅去,地上没铺毯子,两侧放了很多冰鉴,散发的凉气让厅内温度有些低,青石铺就的地面赤脚踩上去冰凉凉的,饶是夏天也让人觉得有几分不适。
如花花脚指头不自在的在裙衫的遮掩下蜷了蜷,将厅内整体扫了一眼。
主位在最上面,其余各席都分布两侧,都是些男人,她明明听说周饶是有个女将军的,在这里好像是没有看到。
微垂着视线,她轻挪着步子挪到了主位前,蜷了蜷指尖,与主位上的人保持了一些距离,在案席一侧偏外的位置轻轻跪坐了下去。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主位上的江阴侯居然是个挺年轻的男子,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这人一身红色锦缎长袍,懒散的倚着靠座,目光看着底下,一双丹凤眼微微弯起,俊美的眉宇间尽是风流与野性。
如花花也不敢多看,垂着眸子,轻手轻脚的将酒壶从托盘中拿出,微微倾身将案上的酒盏倒满。
从她过来到在旁边坐下,那主位上的人都没有看她一眼,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隐隐松了一口气,双手稳稳将倒满了酒的酒盏轻轻托起,小心地递到那江阴侯的手边,依着荼姐教的规矩,细声道,“侯爷,您吃酒。”
听着耳畔那细糯娇柔的声音,花以朝似是才注意到身旁多了个人似的,懒散地垂了垂眸子,目光漫不经心地从她身上的轻纱上掠过,直到看到那双半垂的鹿眼,他一双丹凤眼忽然眯了一下,带着些晦暗莫测的情绪定在上面。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有些强,如花花只觉得头皮发麻,她手又往上抬了抬,又将脑袋低了低,几乎只给人露出一个脑袋来。
终于,面前的人将她手中托起的酒盏接了过去。
明明是顷刻之间,如花花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般长,她长舒了一口气,埋头捏住领口,悄悄将那件坦领的绣襦领口往上提了提。
这衣服不上不下的,穿起来让她有些难受。
身侧似是传来了一声轻笑,可待她看过去,却只见身侧人端着酒盏,兴致缺缺地看着大厅中间那些正表演的舞姬身上。
如花花顺着江阴侯的目光偷偷一看,一下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刚进来时没敢细看,此时她才发现,那些舞姬穿的不知是哪里的衣服,红艳艳的纱质布料很少,露着半截纤细的腰,有很多金属饰品点缀,华丽又性感,扭腰摆胯叮当作响,透着浓浓的异域风情。
说不出的好看。
如花花不由吞了吞口水,眸光盯着台下看直了眼睛,面颊都跟着红了起来。
“叩叩。”
耳边忽然传来清脆的叩击声,如花花瞬间回神,偏头看去,就见身侧的江阴侯支着脑袋偏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另一手屈指敲着案席,不紧不慢地道,“看什么?等我给你倒酒?”
忘了这茬。
她面上适时浮现一抹恰到好处的慌乱与惶恐,垂下脑袋,压低声音颤颤地道,“侯爷恕罪。”
这场合都敢走神,笨丫鬟,空长了一副好颜色。
只是……
目光再次掠过那双大大的鹿眼,花以朝唇角一勾,慢条斯理道,“行了,倒酒。”
如花花赶忙坐起了身,往前挪了挪身子,将对方手中的酒盏重新续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