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簪尖端泛着寒芒,已然刺入皮肉。
花以夕进门时就看到了这一幕。
一个两个都是疯子。
花以夕拔下头上挽发的簪子,稳准狠地掷了出去。
她这两天忙着筹集粮草的事,每天都忙得昏天黑日的,今天回来就听说花以朝受伤的事。
她是真不信花以朝会躲不开,更不敢相信小丫头真下得去手。
如今来,才知道是都疯了。
如花花只觉得指尖麻了一下。手指偏了过去,她愣住。
花以夕走过去捡起地上自己簪子,重新挽起一头长发,然后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掌是如花花始料未及的。
没有半点手下留情,将她的思绪都打得七零八乱。
如花花止不住偏过头去。她就僵硬的保持着那个姿势,目光怔然。
花以夕走上前,双手按住如花花的肩,强硬将她板向自己,一字一句道,“闹够了没有?清醒了没有?”
如花花缓缓转回视线,目光复杂,她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这事换做旁人来做,都活不过当时,”花以夕喘了口气,“你以为你依仗的是什么?他是武举一甲,刀枪剑戟无一不通,你以为自己多厉害,真能近他的身?你不过是依仗着他的爱护容忍,胡作非为。”
如花花张了张口,“我还给他……”
“你拿什么还?你捅自己一下,是在他心上又扎了一刀,这事就能扯平了?”
是啊,还不清了。
如花花眼睫微颤,还未说话,一滴泪水悄无声息地砸在了花以夕的手腕上。
花以夕指尖一僵。
她看向如花花通红的眼眶,顿了顿,才几不可察得叹息了一声,指腹轻轻在她眼眶下擦过,“哭什么?做错了事情就只知道苦?”
“我不是……”如花花刚一张口,眼泪就又砸了下来。
她不想哭的,可是越想忍,眼泪越汹涌,她抽噎,断断续续道:“我不知道……就是难受……”
她说不上来为什么,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别哭了。”花以夕为她擦去眼泪,放低了声音,“哭得我都不知道怎么骂你了。”
那断断续续的抽泣像是落雨一般,滑过如花花的面上,却浇在了花以夕的心头,熄灭了她所有的火气。
“我也不想哭……”如花花啜泣着,喉咙里含糊的呜咽出声,她越说话,眼泪却流得越凶,仿佛泄洪的大坝,怎么都止不住。
如花花低头,死死咬住手背,却仍旧止不住的抽泣。
“算了,想哭就哭吧,别憋着了。”花以夕心尖微颤,生怕她闭过气去。
“呜……”她埋头捂住脸,肩膀不住地耸动,汹涌的泪水宛如断线一般,打湿了她的手心,蔓延到指尖,顺着指缝砸在地上。
她哭得厉害,宛如成了个泪人。
哀切又无声。
花以夕扶住如花花肩膀的手缓缓下滑,将人抱在了怀里。
那温暖的怀抱让如花花浑身一僵,又缓缓放松下来,她抱住花以夕,嚎啕出声,哭了个痛快。
良久,直哭得指尖都发麻,头昏脑涨,如花花才抽噎着勉强停了下来。
“哭够了?来,坐下,缓一缓。”花以夕抬手握住她的手,却感觉到触感一片冰凉。
花以夕将她另一只手也捉了过来,合在一起,用力攥了下那双手,“手动一动。”
如花花发麻的指尖隐约有了点儿知觉,她动了动手,仿若针扎一般。
花以夕扶着她在一个矮矮的绣凳上坐下。
花以夕随意地靠着身后桌案,瞧了她一眼,才开口道,“我先说,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如花花顶着一双泪目,抬起脑袋,“我……我知道错了……”
花以夕看着她面上红肿的痕迹,目光一颤,她倏地撑着桌子起身,在她面前屈膝蹲下,指尖顺着下颌线抚上她的面颊。
轻微刺痛,如花花咬唇,忍不住往一侧微偏了下脑袋。
空气似乎被人抽走了一般,又压抑起来。
“痛吗?”花以夕手顿了顿,又缩了回去。
“阿姐打重了,是不是?”
如花花咬唇,摇了摇头,声音很哑,“没有,不疼的。”
“阿姐不该打你的,”花以夕微微仰头,看着那清晰的红痕,轻声道,“再也不会了。”
如花花心尖一颤,说不出话来了。
花以夕仍旧轻声哄着她。
如花花哽咽着,“你别对我这么好……”
她配不上花以夕的好。
花以夕说的半点儿没错,她是因为仗着别人的爱护纵容,才能这样肆意妄为。
“傻话,阿姐不对你好,对谁好?”花以夕握住了她的手。
“我不值得。”
“哪有人是不犯错的,”花以夕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月牙,你永远有机会可以改正,什么时候都不晚,知错能改才是善莫大焉。”
如花花牙齿咬住了唇,半晌低低说道,“我能不能去看一看他。”
“你要看谁?”花以夕道。
“……小哥。”如花花哑声道,“……他很生气吧?”
“乖,”花以夕微微扬起了唇瓣,“你若是去看他,他会很高兴的。”
“要荆条。”
“嗯?”
如花花,“要负荆请罪。”
“傻姑娘,”花以夕一愣,失笑。她站起了身,“他怎么舍得打你?”
“要阿姐陪着你过去吗?”花以夕道。
如花花摇了摇头,“我自己可以。”
花以夕俯身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洗把脸,去吧。”
如花花匆匆洗了把脸,简单收拾了一下情绪。
刚出门,守卫就围了上来。
“行了,都退下。”花以夕随后出来,喝了一声。
虽然花以朝“怕”花以夕,但花以朝才是花家的家主,很多人都是听命于他的。
闻言,守卫微犹豫了一瞬,“可是侯爷出去前说过的……”
花以夕横眉一扫,“这点小事还要我说第二遍?”
“……是。”守卫目光一缩,退了下去。
“去吧。”她看向如花花。
如花花脚步微顿,“阿姐不派人跟着我吗?”
花以夕微微笑了,道:“我选择相信你,也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了。”
如花花垂下脑袋,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顺着回廊,一个人慢吞吞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