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若水剑
回到暂居地,除了卓光和宁嘉留在原地等待,其他人早一步先去了。
拜沈浓所赐,他们没有耗费多少精力,便找到了白骨真正聚集之地。那里的尸骨数量众多,陆麒先前找到的几具白骨根本不值一提。
常年的积雪让尸骨形状保持最初的模样,一个个的都比较完整。
为防引起雪崩,他们不敢贸然使用武功,只能徒手或者用木棍、铁锨挖雪。
正挖着,一直伫立旁边观看的沈浓突然说道:“你们的对手来了。”
几人抬头,莫千鸯和蒙羽、萧净带着天绝教人远远地朝这边走来。
陆麒苦恼地抱怨道:“天啊,又来了。”
他觉得奇怪,为什么每次出去寻找若水剑,都能与天绝教人撞上。而今天这尸骨埋葬之地离双方的暂居地都很远,按说天绝教人不会这么快就发现他们的行踪,可为什么这次来的仍然是这么快!
就好像有人同时通知了他们一样。
陆麒眯眯眼睛,大敌当前,他决定先抛开心中的疑惑。
谁也不想让对方拿走若水剑,于是双方又开打起来。沈浓一开始就站得稍远,摆明了自己是旁观者,因此天绝教人也没有主动去招惹他。
林衔玉的对手是萧净,两人打的不分上下。
掌灯为避免莫千鸯和凌萱两败俱伤,一开始就主动对上了莫千鸯的长剑。他们看似对对方招招下了狠手,却又半天没有一个伤口,连根头发都没掉。
凌萱的武功高于蒙羽,只是蒙羽那边似乎提前商量过对策,每次当她想要摆脱掉他的时候,他都会锲而不舍地再缠上来。
在这人还算熟、地不熟的环境里,双方都只能互相绞着。
陆麒、苏江和卓光、宁嘉负责去解决那些小喽啰。这次若水剑有了下落,暂居地的天绝教人全体出动,一时间四人也不能完全脱开身。
城门失火,难免殃及池鱼。那些百年以上的尸骨不断遭到了破坏,或者骨头完全被打散,或者直接被一掌拍飞的到处都是。
沈浓远远地看着,微微皱起了眉头,注意力大部分却是在赵凌萱身上。
忽然间,有什么亮光一闪而过。
沈浓走近了几步,原来那些人只顾打斗,把埋骨之地搞得乱糟糟的,白雪和白骨混成了一片、不断横飞,而深埋雪下的若水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打了出来。
他冷哼了一下,声音蕴含着内力扩散开来:“若水剑已经现世!”
当众人暂时停止打斗,一齐扭过头来看他的时候,他指了指一个方向:“就在那里。”
雪地里,一把长剑安静地躺在那里,剑柄上垂挂的黄缨鲜艳如初,就好像没有经过百年的沉睡和洗礼一样。
若水剑终于出现,人人都抢着往那里去,于是你阻我我拦你、进步维艰。
打斗已经耗费了太多的时间,人人都想赶紧解决了,好拿上宝剑离开这常年下雪的鬼地方。于是一下子杀红了眼睛,再也没有像前段时间那样,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只是一般的打打闹闹。
鲜血开始染红这一片雪地。当血滴到白骨上时,一下子就消失了。
沈浓没有直接拿走若水剑,没有插手这件事已经很好,所以凌萱不求他先带若水剑离开。只是心中着急,继而她与蒙羽都受了一些轻伤。
小喽啰终于被完全解决掉,陆麒一个纵身过去,捡起了若水剑。
萧净看见了,气势一下子凌厉起来,他一把抓住林衔玉的武器扇子,另一只手掌打中了他的肩膀。
林衔玉痛叫一声,萧净一把将他推开,腾身而起朝陆麒后背一脚踢去。
陆麒险险地躲开,眼珠子一转,他大喝一声:“赵掌灯,接着!”把若水剑朝那边用力抛去。
正和莫千鸯纠缠的掌灯一听,多使了两分力,使莫千鸯不得不远离一些,他便趁机伸长手臂接住了若水剑,反手便挥出一道剑气来。
剑气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所到之处白雪纷飞。
为免被伤,所有人都不得不往后退去。
剑鸣泠泠,剑光若水。掌灯持剑站在空旷的圈子里,一个转身,他气势嚣张地以剑尖指着萧净。
萧净接受这挑衅,使出轻功纵身过来,用自己的剑与若水剑对决。
一道道的水光不断在雪影中划过,宁嘉只能连连惊叹:“太美了,真的太美了!”
连一向无所谓的陆麒,也看傻了眼,只觉得这是人间少见的美景。
萧净的武功本不如掌灯,掌灯现在还有若水剑在手,没一会儿身体便挂彩了。莫千鸯知道他们今天是达不到目标了,和蒙羽使了个眼色。
两人一起飞身过去,一左一右地抓着萧净的肩膀,纵身一跳翻过雪垛,三人就此身影消失。
掌灯低头抚摸着剑身,慨然道:“这剑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水光粼粼剑鸣清脆,身不染血,是一把绝世好剑!”
当初大家只是不想让天绝教顺心而已,虽然发誓要拿到若水剑,但当真正拿到若水剑的时候,它的去处反而成为了一个问题。
陆麒耸耸肩,尽管那剑是他第一个拿到的:“有此等宝物,我要日夜担心别人会打它的主意,那不是找罪受么?”
要像铸剑师一样弄个家破人亡吗,虽然他徒身一人,也不想为一把剑而丢掉性命。
言下之意是,他不要这把剑。
其他几人都没说话,就算是真的想要,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却见卓光上前一步,直言道:“我喜欢这把剑,但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把它让给我。”
掌灯一丝犹豫也没有,直接把剑抛给了他:“既是真心喜欢,必然会珍惜,就是你的了!”
此剑已有主人,天绝教人也退去,而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已达成,自然要离开落衣山。
凌萱走到沈浓面前,衷心地说道:“沈公子,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沈浓轻轻地摇头。
凌萱低头想了一下,说道:“沈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知道你不是有恩必求回报之人。但如今我是以朋友的身份来邀请你,请你与我们同行。”
朋友?
沈浓有些讶异地盯着她。
赵凌萱真挚地看着他的眼睛。
孤身一人,和雪做了多年的朋友,远没有人的生动和热情。沈浓点了点头,嘴边也有了浅浅的笑意:“好。”
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赵凌萱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不禁喜从中来:“我想这次来落衣山,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拿到了若水剑,而是交到你这个朋友!”
他们重新将白骨埋葬在白雪之下,接着去暂居地整理行装,准备第二天一早离开落衣山。沈浓也要回山洞拿一些衣物,因此暂时和他们分开了。
拿到了若水剑,人人轻松自如,卓光一路耍着若水剑,走得极其缓慢。
凌萱和掌灯走在最后面,跟前面几人距离远了不少。
“大家是朋友,我真的不想多生怀疑,但……掌灯,你有没有怀疑过呢?”
掌灯目视前方,却是轻点了一下头:“我也怀疑过。”一连十多天,包括今天最后抢夺若水剑,他们总是能跟天绝教人撞上,巧合未免太多。
要知道两方的暂居地距离不近,就算是找若水剑,没道理只会在附近一片儿吧?可奇怪的是即使走远了,最后双方人马也一定能碰上。
尤其是今天,他们的动静并不大,小心翼翼地请沈浓带路,中间还飘了一场雪,把脚印和踪迹都给掩盖了。
怎么到最后,天绝教的人仍然没有落后,及时地赶了过来呢?
他和凌萱一样,怀疑他们几人中出了奸细。就算天绝教人暗地里跟踪,凭他们的武功,没道理一次也察觉不出来。
所以只能是出了内奸。
“你认为是谁?”
凌萱摇头:“我仔仔细细想了一遍,想不到啊。”
先不说几个人共同经历过生死,宁嘉与天绝教有灭门之仇,卓光父亲卓醒曾经被莫千鸯和蒙羽联手重伤,陆麒更没道理了,他以圣菡宫为家且鲜少出门。
林衔玉和苏江……
凌萱摇了摇头,她没有告诉掌灯,林衔玉曾经对她表白过。但她觉得如果林衔玉的表白为真,没道理会在背后坑她。
至于苏江,听说他跟随林衔玉有十年之久,如果他怀有不轨之心,能瞒得过聪明睿智的林衔玉吗?
陆麒突然从后面冒了出来,故意插在中间,把本来并肩而行的凌萱和掌灯隔远了一些,轻飘飘地说道:“哟,你们现在才知道怀疑啊?”
凌萱脸上漾出笑意:“那么请问,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呢?”
陆麒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巴:“如果我能发现什么,我早就拆穿那个人了!”他摊了摊手:“可惜……”
掌灯一边沉思,一边说出自己心中所想:“要么是我们三个多疑了,要么是这个人本领太强,擅长掩饰,我们根本就看不穿他的手法。”
“哎呀!”陆麒搓了搓手臂:“听你这么说,这鬼地方我真是不敢呆了,万一也像那些白骨一样,那不就惨了!”
说完,他加快了脚步,先一步回到了猎人的屋子。
这一夜照例是平安度过,第二天一早吃过饭,沈浓拿着自己的包袱来了。几人匆匆把东西一整,与他一起往山口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