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坐牢
这一天，陈良梦又找上门来。
现在，他是他唯一可以相信的人，所以他就将刚才听到的话告诉了他。
陈良梦瞧着二郎腿，表现出一切都在预料的之中的样子。
“你不想跟人家争，结果就是被人家斩草除根。”
黄亮看不惯他得意洋洋的样子。
“我不这么认为。”
黄亮刚才也在摇摆不定，可是经陈良梦这么一说，他非要反着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不自觉地想证明他是错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
“他对付我，是因为我会威胁到他的地位，如果我辞职……”
黄亮用的是一种商量的语气，没想到陈良梦的反应如此激烈。
“闭嘴！”他豁地站起来把桌上的水杯摔了。
“喂，这是我花钱买的。”
“你也是我花心思培养到今天的。”
“那咱们就算扯平了。”
黄亮抱着手臂，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你……”
陈良梦气得瞪大眼睛。
他狠狠地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黄亮望着他的背影，卸下了脸上嘻嘻哈哈的表情，面色严肃地低头想了想，最后还是烦躁地甩甩头。
算了算了，退一步海阔天空，话说回来，他十分反感尔虞我诈。
第二天，黄亮带着辞职信来到公司，走到石磊的办公室前面时，被拦了下来。
“石经理有事外出，请您在外面稍等片刻。”
说话的是跟着石磊过来的女助理苏恬。
黄亮很配合地站在外面，站着战争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小时。
“石经理还没有回来吗？”
“是的。”
黄亮的腿有些发麻：“那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下午两点。”
黄亮有些火大，可是他绝对不会对女人动手。
“那你还让我稍等片刻。”
“对于忙着工作的总经理而言，几个小时就是片刻，不是每个人都像黄秘书一样清闲，随便一站就能站一个小时。”
苏恬的话句句带刺，可她也不想想，是石磊让他停掉手上的工作全部并且全部都转交给孙浩。
看在她是一个女人的份上，黄亮忍了，于是一等又是几个小时。
等这层楼的所有人都去吃午饭了，石磊才从外面赶回来，当时黄亮正在茶水间里泡方便面，他一边咬着半生的面条，一边探出身子。
“总经理！”黄亮抓起辞职信跑了过去。
石磊先是一惊，好一会儿才露出笑容。
黄亮还未来得及分析着诡异的笑容，那封辞职信就从脑袋上拍了下来。
“黄亮，你是故意要我难堪，是不是？”
给你让路还不好吗？真是不识好歹。
“您误会了。”
“你知道我今天干什么去了吗？”
“我怎么知道？”
黄亮好笑地反问。
“别装了，你一定早就知道，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辞职。”石磊冷笑，“好，那我就成全我，我以总经理的身份恳亲您留下。”
这又唱得哪出戏？
他真的误会了。
“我知道什么？”
陈良梦越发奇怪。
“我今天去过叶氏，想问一问夏义下一笔资金到账时间为什么推迟了，可是他点名只跟你一个人谈。”
石磊昂着头，轻蔑地瞟着他。
先是着自己心胸宽广，词穷了之后，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算哪根葱，竟然当着他所有员工的面，把我堂堂一个管事五区的总经理给赶出来。”
原来是和夏义结了梁子，难怪脸色差劲。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说得直接一些，总经理的工资也是指着夏义才发得出来。
“那石总的意思是……”
“你现在还不能走。”
“可是你……”黄亮差点把昨天偷听到的信息说了出来，幸好被及时咽回去。
他知道，石磊是不得让他净身出户的。
“回你办公室去。”
“我要做什么？”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从今天起，你就是一摆设。”
石磊把脸一沉，毫不客气地杀他的威风。
黄亮本来无意多争，可是被这么一激，心里难免有些抵触。
本想退一步海阔天空，奈何别人却得寸进尺。
脸上的笑容挂不住，黄亮的脸一沉，大步走进办公室，背对着狠狠关上门。
“黄亮，你这什么态度，我会让你爬着过来……”
石磊发飙的声音被他关在了门外。
谁也不是生来高贵，凭什么拿别人出气。
他真该好好吃一次闭门羹，这样他就能知道他们的工资里有一大半是下属们用尊严换来的。
一拨人的纸醉金迷，全都是要另一拨人熬夜加班来买单。
不是他们生来没有尊严，而是迫于生活无奈啊。
黄亮越往深处想，越想跳出这个怪圈，靠自己的手艺吃饭，虽然苦点累点，好过受人白眼。
好不容易心情舒畅了一些，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黄秘书，是我。”
一听是孙浩的声音，就知道没好事。
黄亮心烦，一声不吱。
敲门声响了几下便停了。
“我好心来劝和，却无辜吃闭门羹，让我找谁说理去。”
听那语气里的松带着笑意，明摆着来看热闹。
黄亮不理他，等外面就安静下来，就躺在沙发上休息。
刚眯了会儿眼，就响起一阵砸门声。
“黄亮、黄亮 ……”
黄亮被吵醒了，从沙发上跳起来，火冒三丈地拉开门。
“孙浩，你搞什么，给我滚远点。”
“哼哼……”孙浩冷笑，“你让我滚我就滚，我算什么。”
黄亮冷哼：“你别忘了，这是我的办公室。 ”
“你也别忘了，这是管氏五区的办公大楼。”
黄亮愣了一愣：“你……”
“我是接了总经理的指令来通知你的。”孙浩抱着手臂挺直腰杆，“你让不让我进去我都是要进的。”说话推开黄亮，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有话快说。”
黄亮有些不耐烦。
“哦……我口有点渴。”
“茶就在茶几上，自己倒。”黄亮冷言冷语。
孙浩站起来，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喝完之后，啧啧摇头。
“都说人走茶凉，这人还没走呢……”
“孙秘书想品茶，还是找别的地吧。”
黄亮不耐烦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可不行，我还想看看你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表情呢。”
黄亮愣了愣。
“到底什么事？”
“新能源那个项目取消了。”
“什么新能源？”
“就是管氏五区投资的新能源公司啊，王小号还有其他一些老工友他们进的那一家。”
孙浩哼哼哼地笑起来。
照理说不应该，公司资金不是都到位了吗，怎么说撤就撤了？
“不可能。”
“黄亮，陈良梦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就搞不清楚形势呢？现在的管氏五区的机制几乎已经瘫痪，要做什么不过是听石磊一句话。”
“石磊！”黄亮只觉得耳朵嗡嗡地响。
“我就说刚才是来讲和的，可是你把我关在门外，”孙浩拍拍他的肩，“做人那么倔，到头来吃亏的是自己。”
说完便得意洋洋地走了。
孙浩似乎忘了，王小号他们也是他以前的工友啊。
“哦，对了，”孙浩回头，“你现在去向石总经理认错，说不定还能让他高兴高兴。”
狗屁！
事实证明，退一步海阔天空，一定是那个像得寸进尺的人放出来的谣言。
黄亮冲进了石磊的办公室。
“黄秘书不仅架子大，火气也很大呀。”石磊冷笑，“连敲门都不会吗？出去。”
“石经理，你以为我会跪下来求你。”
石磊愣住，料到他不会轻易屈服，但怎么也没想到他是这个态度。
“看来孙浩夸你的话全都是假的，什么狗屁义气，你就真的不管你那些工友的死活了？你要知道我一个签字就可以让他们丢掉饭碗。”
“总经理的意思是，如果我跟你道歉，你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吗？”
“这个嘛……”石磊把脚架在桌子上，“你可以试试。”
“你想让我怎么试？”
石磊朝地上瞟了一眼问：“你看着总经理办公室比起辛丰的怎么样？”
“更气派，更华丽。”
“从一个人的品味就可以看他的出身，辛丰爬得再高，也掩饰不了他身上的穷酸气。”
黄亮暗暗翻白眼，他倒是不穷酸，就会穷摆阔，也不看看公司现在的情况，简直是打肿脸充胖子。
“可是啊，这块地毯式纯羊毛的，我舍不得扔，我看是新买的就没有扔。”
地毯？黄亮疑惑地看着他。
“这么宽敞这么柔软，不会委屈你膝盖的。”
膝……黄亮愣了一愣，迅速反应过来。
“你让我下跪！”
黄亮错愕地瞪大眼睛，上司就算再嚣张，也没有这么明目张胆侮辱人的。
“哈哈哈……”黄亮像听了个笑话。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我是笑你愚蠢，你真以为我是文盲，这是人格侮辱。”
“出了这个办公室，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侮辱你。”
“你……”黄亮冲到他的面前。
走到看石磊有恃无恐的样子，显然已经习以以为常。
黄亮鼓掌：“总经理不愧是总经理，果真是见解独到。”
“你别以为夸两句，这事儿就完了，你要是……”话没说完，就觉得喉咙一凉，脖子下好像抵着什么东西，弄得他只能仰着脑袋。
“我黄亮跪得不好，还请总经理做个示范。”
石磊感到喉咙上一阵刺痛。
“你不敢乱来的。”
“那咱们就试试，我也想知道这总经理用的钢笔是不是特别锋利。”
石磊吓得一哆嗦，忽然感到有一股液体贴着皮肤缓缓淌下来。
“好好好……我跪。”他举起双手，慢慢跪到地上，“你……你也往下一点。”因为害怕被细尖的钢笔戳到喉咙，所以说话的声音又细又尖。
黄亮没忍住笑，一个不留意，就让人质溜走了。
石磊趴在地上爬了两步，这才直起腰来，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黄亮，你……我要告你人身伤害，我要让你坐牢。”
黄亮无辜地耸耸肩：“出了这件事办公室，谁知道发生什么，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我可是我证据的。”石磊战兢兢地松开捂在脖子上的手，低头一看，整个人都傻了。
“我不就喷了点墨水在您那高贵的脖子上吗？你瞧瞧，我手上也都是。”
黄亮摊开黑呼呼的手。
“你……你……”
石磊涨得通红。
黄亮抽出纸巾慢慢擦掉手上的墨水。
“你瞧，把别人弄脏了，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黄亮笑笑，“所以说损人不利己还是少做，您说呢？”
“黄亮！”
石磊看穿似地犀利一笑。
“咱们倒是可以做笔买卖。”
“说说看。”
黄亮把纸巾扔进垃圾桶，转身认真地面对他。
“我知道你给你陈升转过帐，把转账记录给我一份，我就放过新能源项目。”
他是走投无路了。
如果现在让他得到那个东西，可不就是辞职能摆平的了的。
黄亮感觉内心一会儿在油锅里炸一会儿在冰水里泡。
“好，我倒是可以跟你做笔交易。”
“你同意了？”
黄亮冷笑，他才没那么傻，就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
“你说的转账记录什么的我并不知情，我说的是另一笔交易。”
石磊的笑容僵住。
“什么？”
黄亮笑了笑：“你放新能源一条生路我也放你一条生路。”
“你说什么！”石磊像听了一个笑话，“你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
“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是你，你还不知道现在整个管氏五区和你是指着谁吃饭吗？”
“你是说……”石磊挑了挑眉，“夏义。”
黄亮愣了一愣，看来他也并不是一个脓包。
“既然知道，凭我和夏义的关系，我劝你收敛一点。”
黄亮以前最恨别人狐假虎威，没想到这次当狐狸的是自己。
“哈哈哈……”石磊像听了个笑话，“你以为一个夏义就能绊倒我，我可不像辛丰那么好对付。”
他还比不上辛丰呢？
黄亮冷笑，懒得多说废话：“你到底答不答应？”
“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你不去找夏义告状，我再考虑考虑新能源的事。”
这一次，让步的是石磊。
这打消了黄亮仅有的顾虑。
陈良梦教过他，只有两种人会让步，一种是真懦弱，另一种是假气势。
而石磊属于后者，他想要掩藏他畏惧夏义的事实。
“没的商量。”
黄亮咬牙坚持到底。
“你……”
安静地对峙两秒，石磊扯动一下唇角。
“那就没什么好谈了，请吧。”
说着他转身按了电话。
“孙秘书，通知财务部，把今天打给新能源的钱给我压下来。”
咦，这结果怎么跟他想得不一样呢？
黄亮此刻大脑一片空白。
“黄亮，实话告诉我你，辛丰把你行贿的证据留在了公司，就在这第十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