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道扬镳的选择
沐枫洛转过身来抱住林绾墨,温和地在她耳边笑道:“都已经过去了,不管当初经历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我不是好好的吗?”
林绾墨伏在他的怀中,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的确过去了,但那经历必定是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即便他试图掩盖,也终究还会被什么出发,一瞬间变回杀神一般的他。
“害怕了吗?”沐枫洛抱着林绾墨的手略略放开,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林绾墨怔住,抬头凝视着他的眼睛,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不是害怕,我刚才只是很担心。”
“最开始的时候这一身的杀气的确很难控制,但修习了秘术之后便渐渐能够掌控,至今日已经可以收放自如。”沐枫洛抬头看了看天色,垂眸道:“我们快走吧。”
“嗯。”林绾墨连忙应声,手被他紧紧握在手中。沐枫洛仍旧走在前面,林绾墨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她的脑中不停地闪过刚才沐枫洛所用的招式,她总觉得似乎在那里见过这招式,极为眼熟。
“啊,月如钩。”忽然,走在前面的沐枫洛听见林绾墨自言自语地惊呼了一声。
沐枫洛停住脚步,转过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问:“你说什么?”
“哦,是月如钩。”
“什么是月如钩?”沐枫洛越加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林绾墨怔了一下,笑出声来:“看我,话都说不清了。我是说,你方才用的那掌法,我曾见月如钩用过。”
“哦?”沐枫洛扬起眉来,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你还记不记得,月如钩曾经说过,他父亲留给他的只有一套掌法,一套并没什么稀奇但是出奇的难练的掌法。”
“记得。你是说,就是我方才用的那套掌法?”沐枫洛这一下吃惊不小。他还以为这掌法早已经在江湖之上绝迹了,却没有想到竟然是鹰谷的不传之秘。
“不错,但是月如钩用出来的时候似乎没有这么重的杀气。他的掌法一直练到九成功力,剩下最后一成不管他多么努力都始终无法练成。”
沐枫洛听着林绾墨的话,手在眉心上揉着,似是在极力思考着什么。林绾墨说完也沉默不语,一时间两人都寂静无声,唯听见山里风过林间,偶有飞鸟。
“这套掌法的优点是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息迅速增长,但是会聚集大量的杀气反噬用者本身。所以,因为这套掌法而变成嗜血杀人狂的不在少数。我想,之所以我能修成而月如钩不能,关键在于我上过战场。”
战场之上白骨累累,沐枫洛身先士卒,手上多少人鲜血连他自己怕也说不清楚,所以这掌法借着这股子杀气力道日益精进。而月如钩只是一个赏金猎人,所杀之人有限,所能爆发出杀气的时候亦有限。
“现在,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鹰谷的荀老谷主那么急着找到月如钩了。”林绾墨笑了一声,“他练功走火入魔,想必是内息全失,要借着修炼这掌法才能够在有生之年重新有之前的修为。”
“不错,应该是为了这个。”沐枫洛仍旧没有放松眉头,此时他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如果公子劫真的没有死,那么他将如此事关重大的消息告诉鹰谷,所图的事情应该也不简单才对。可是,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沐枫洛,你怎么了?”林绾墨见他仍旧眉头紧锁,心事重重,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绾墨,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儿。”沐枫洛严肃认真地盯着林绾墨。
林绾墨紧张地问:“什么……什么事?”
“我们改道,不去鹰谷了好吗?”
“你打算去什么地方?”
“肃慎。”
“边境城肃慎?”林绾墨疑惑地偏了头看他,半晌没有说话。
她此行鹰谷的目的是为了查出伤了残刀的人到底是谁,还有鬼手的下落。此时,沐枫洛说要先去肃慎,林绾墨着实有些为难。但她也很清楚,若不是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沐枫洛绝不会如此说的。
“沐枫洛……”
“我知道你想说你自己一个人去鹰谷就行,我完全可以一个人去肃慎。”沐枫洛没好气的回了她一句,“你想都不要再想,我此行本也就是为了护着你,不会答应与你分开走。”
林绾墨只开了个口便被他给打了回来,不由得好笑:“喂,我不是要说这个。”
“嗯?”沐枫洛一怔,“那你要说什么?”
林绾墨掩口笑道:“我是想问你为何忽然想起要去肃慎。你我此行出来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总要给我一个临时改变主意的理由吧?”
“呃,原来你是要说这个。”沐枫洛也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过了,略有些尴尬地揉了一下鼻子。
林绾墨愉快地笑了起来:“自然是这个。我现在没有内息,身家性命全都交在你的手里,怎么可能轻易就把你放走?沐枫洛,你莫不是忘了吗?赏金猎人最是惜命的。”
“可是,问题在于,你不惜命的事情着实没少做。”沐枫洛一把揽过林绾墨,宠溺地笑了起来。
林绾墨白了他一眼道:“此后不会了。”说完,她又忽然低声道:“不会舍得的。”
她死了,他便也就不会好好活着。沐枫洛不舍得林绾墨给自己陪葬,林绾墨又怎么可能舍得他孤寂半生?
“既然月如钩的掌法对于鹰谷的荀老谷主来说如此重要,我想这向他透露消息的人能够从鹰谷换取的东西也不会简单了。”沐枫洛一面与林绾墨缓步前行,一面说道。
林绾墨偏头想了一想,不甚明白地问:“这与你去肃慎有什么关系?”
“肃慎是燕国与俨狁之间的一道屏障,而鹰谷就在肃慎不远处。可以说,若是鹰谷出手与俨狁的军马里应外合,那么肃慎就保不住了。”
“你说什么?联合俨狁?公子劫疯了吗?这是引狼入室啊。”林绾墨惊呼了一声。
“人急了什么都做得出,这我倒是不奇怪。我现在有些担心在肃慎的人。”沐枫洛的眉头不自觉地动了一下,言语之间带了十足地叹息声。
“那戍边的将军与你是故交了吧?”林绾墨不经意地问道。
“是啊,一起长大,一起入军营。当时从殷国归来,她亲自迎我,而我归来之后又甘愿为我去戍边。这辈子,我欠她的太多。”提起这位故交,沐枫洛的目光有些痴地看着地上,“她一个女儿家,韶华尽皆空负在我身上了。”
“女儿家?你说的孟集是位姑娘?”林绾墨惊讶地瞪了眼睛看着沐枫洛,“这……边塞之上没听说哪位将军是个姑娘啊。”
“孟集是她的兄长,他们兄妹是一起去的肃慎,只不过她主谋,孟集主战。”
“所以你此去其实是为了这位孟姑娘?”林绾墨心里有些不舒服,表面上却半点都不露出来。
沐枫洛点了点头,猛然醒悟不对,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去肃慎主要还是为了要保住肃慎城。否则,肃慎一旦被攻破,不仅燕国,连整个王朝也会有危险。”
“这我还看得明白。”林绾墨不着痕迹地从沐枫洛的臂弯之中移步出来,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转身道:“不如这样,我在江湖上还有几个朋友,我会让他们护我去鹰谷。你自去肃慎便是。”
“林绾墨,刚才同你说的都白说了不成?”沐枫洛顿时板起脸来看着她。
林绾墨只当没有看见,转过身扬声笑道:“不算白说啊,至少我不是一个人前往鹰谷。”
沐枫洛被她这句话咽得说不出别的话,转念一想,上前从背后抱住林绾墨,低声道:“吃醋了?”
“没有啊。”林绾墨瞪了一双无辜的眼睛,头摇晃了两下。
“那为何不肯随我去肃慎?”
“自然是因为我还有我自己的事情。”林绾墨轻微用力挣扎了一下,发现他臂间用力便就作罢,安静地任由他抱着。
“可是方才分明是只要我说出的理由足够要紧,你就会答应随我一起去肃慎。”
“可是现在分明是你的理由对我来说不足够要紧。”林绾墨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哦?”
“我还是觉得先去鹰谷查出是谁对残刀下的毒手更重要。而且鬼手现在生死未知,我也很是担心。毕竟,他们也都是与我相处许久的朋友。”
“那好,我与你先去鹰谷。”
“不行。按照你方才的说法,肃慎也一样形势危急。既然肃慎那么重要,你还是先行前往比较好。”林绾墨顿时反对,同时蓦地用力从沐枫洛的臂弯之中挣扎出来,背对着他站着。
林绾墨心里清楚,前往肃慎其实才是上策,也是刻不容缓的。但她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和沐枫洛一起去。或者,是因为刚才沐枫洛提到那位孟姑娘的表情太过深情认真,以至于她有些害怕面对他们两个重逢的景象。
林绾墨啊林绾墨,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怯懦了?林绾墨在心里暗自教训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