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魂茅草屋
林绾墨偏头看了沐枫洛一眼,沐枫洛微微一笑,扬声笑道:“老丈若是不介意的话,我们便自行开门进来了。”
“不介意,不介意。”老者一面说这话,一面将手拢在嘴边低声咳嗽着。
沐枫洛将林绾墨向后让了一让,自己将手搭在门上,一抬一推便将门打开了。他淡然收回双手,在身侧握了握拳。
“走吧。”沐枫洛向着林绾墨略微倾了一下头。
林绾墨颔首,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不易察觉地用了一下力,而后担忧地抬起目光来看着他。沐枫洛只是回了一个温和的笑意,用指尖碰了碰林绾墨的手背。
“老丈还在等着,走吧。”说着,沐枫洛将手臂从她的手中拿出来,放在林绾墨腰间虚拢着她往前走,恰好将她护在臂弯之中。
两个人走到屋子门口的时候,那老丈已经等候着了。门敞开着,屋中虽然有烛火,却也只不过是桌子的那一小块区域而已,其余的地方仍旧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楚里面是否还有别人。
“这位老丈是自己吗?若是这屋中有内眷,恐怕在下不方便进去。”沐枫洛礼貌地冲着一脚站在门槛里面另外一只脚站在门槛外面的老者笑道。
老者摆手道:“就老头子我自己。老伴早逝,留下一个女儿早已经远嫁了,就剩老头子我一个人守着这老房子住。”
“哦,是这样啊。”沐枫洛点头,又道:“老人家您请。”
“哎,客人请。”
“请。”
两个人几乎是一起举步进入到屋子里的,林绾墨被沐枫洛用手臂挡了一下,于是慢了半步进入屋中。
然而这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异样。靠着窗户放着床,床板上面一床破旧的被子,此时凌乱,想必他们方才叫门的时候这老者已经睡下。对着门的地方摆了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有一盏油灯。灯捻很小,所以那灯光极为昏暗。
“哎呀,我这里狭窄,要安顿两位着实不大容易。”老者一面说着,一面佝偻着身子走到床边坐下,“两位就看着睡吧。”
沐枫洛对老者颔首笑道:“打扰老人家了。”
说话的功夫,林绾墨已经将周围的情况打量了一遍,甚至连上面的房梁都没有放过。虽然看得不真切,但是林绾墨心里隐隐觉得那上面不大对劲。
林绾墨偷偷用手扯了扯沐枫洛的袖子,然后抬眼看着房梁。沐枫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唇边漫上一丝笑意来。
“娘子莫非是打算让我睡房梁上吗?”
林绾墨一怔,沐枫洛的理解能力向来不是这么差劲的,此时这样说难道是有意为之?
“娘子是真的如此打算的?”沐枫洛见林绾墨不说话,又提高了声音问道。
林绾墨一时间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犹豫了一下,柔声道:“还是全凭相公做主吧。究竟如何睡,相公来说。”
沐枫洛闻言,笑满溢在双唇之间,险些笑出声音来。
“既然是我安排,那么娘子就睡在那房梁上吧。”
“啊?”林绾墨吃惊地看着沐枫洛,怎么看他双眸之中都含着狡黠意味,这算什么意思?
“怎么,娘子这是对为夫我的安排有意见?”
“没有没有,怎么会?”林绾墨连忙否认,抬头又仔细看着那房梁,皱着眉头想了一想,掉过头来看着坐在床边的老者。
老者就仿佛屋中并没有林绾墨和沐枫洛这两个人一样,自顾自地坐着,脸上的皱纹因为笑容都挤到了一起。再昏暗的灯光下看,反而觉得莫名的狰狞。
林绾墨暗自打了一个寒战,笑盈盈地问:“老人家,你们家房梁上面没有老鼠吧?”
“老鼠?没有,没有。这屋子里除了老头子我是活人之外,连个喘气的都没有。”
那我们俩莫不是也被你看作了死人?林绾墨心里觉得这话听着别扭,也不好直说,又看向沐枫洛道:“可是,夫君,我可怎么上去呢?”
“这简单,为夫送你上去便是。”
话音落下,沐枫洛一把揽住林绾墨的腰身,将身子一纵平地跃起。他跃到房梁之上,一挥手掌风凌厉,房梁之上一个人影倏然闪了过去。转过身,沐枫洛将林绾墨安放在房梁之上,自己纵身跃下。
“沐枫洛。”林绾墨惊叫一声,想要跳下去,却又顿住。目光在屋中扫视了一圈之后,只好道了一声:“你小心啊。”
“放心吧。”站在房梁之下的沐枫洛朗声笑言,目光直盯着坐在床上的老者。
此时,屋中的门已经被关上了,至于是谁关的林绾墨并没有注意到。眼下她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沐枫洛的身上,手心之中冷汗渐渐的渗了出来。
屋子里已经不是原本他们进来的样子,现在林绾墨所看见的,是这屋子之中布满了机关,墙壁之上满是弓弩,甚至地面上都是陷阱,与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所见到的完全是两间屋子。桌子上的烛火仍旧在不温不火地燃烧着,而林绾墨已经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听闻江湖之上有一种异术,可以借助空间里面的光线不同而让其中的人看到的东西不同。想必,就是这种异术了。房梁之上的人乃是通观全局的那一个,只要坐在这里,就完全能够看清楚整个布局。
“哈哈,你以为凭你能够破了我的万象虚妄之阵?”老者仍旧坐在床沿上,盘起一条腿优哉游哉地笑道。
沐枫洛负手直立着身子,笑道:“你妻子也落在这阵中,并且还是受了重伤的,你一点都不担心?”
“哼,眼下你已经是自身难保,拙荆就不需要你担心了。”
“阁下是觉得尊夫人比我更为熟悉这万象虚妄之阵,故而比我更安全?”沐枫洛用嘲讽的语气笑道。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沐枫洛优哉游哉地向前踏出一步。
“小心。”坐在房梁之上的林绾墨清清楚楚地看到从旁边的墙上,一架弓弩被沐枫洛这一脚触动了机关,接连射出三支弩箭,全部冲着沐枫洛的要害而来。
然而沐枫洛并未惊慌,负了手向着旁侧踏出一步。足尖方才落地,又猛然跃起落在另外一个地方。他第一次落脚的地方瞬间塌陷,地下陷阱里透出冷冷寒光。同时,另外一面墙上弩箭被激发,直冲着屋中一个角落射过去。
第一次射向沐枫洛的箭接二连三落在地上,又连续触发了两个机簧,其中一个便是屋子角落处的陷阱。而射向角落的弩箭早到,只听见暗处一声衣衫撕裂的声音传来,继而一个身影纵掠过来。
“不要。”一直坐在床上的老者猛然变了脸色,大声惊呼道。
林绾墨眼看着那黑影落在方才被触发的陷阱里面,双臂撑在陷阱壁上,腿却已经被陷阱之中直立着的刚刺穿透。
“你这机关虽然精巧,却是不及机关先生十分之一。”沐枫洛冷声笑看着那老者,“此时你若离开那张床,你和她都会死。”
那老者果然没有动地方,只是焦急地张望着那陷阱之中的人的情况。
“你放心,她一时半会儿还掉不下去。”坐在房梁上面看得一清二楚的林绾墨忍不住大声道。
“你听见了。”沐枫洛接着笑了一声,眼看着老者松了一口气,复又踏实地坐在床沿之上。
“既然技不如人,楼主想要如何处置,只管明说便了。”老者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年轻起来,虽然脸上的皱纹还是没有消减。
楼主?竹鉴楼吗?想不到这两个人竟然是竹鉴楼的人?林绾墨吃了一惊,却也不便插嘴,只好耐了性子听下去。
沐枫洛略微沉吟了一下,淡声问道:“他们为何不令机关先生来?此番若是他在,我必定已经葬身此处。”
“哼,若是机关先生肯来,自然最好不过。”
沐枫洛闻言,轻轻一笑:“果然是机关先生的性子。他既然算我半个师父,自然容不得你们以机关精巧对付于我,传出去岂非是他机关先生教徒弟无方?”
“竹鉴楼既然是辅佐燕国王室的组织,竟然敢以下犯上,谋刺王上?”林绾墨忍不住在房梁上厉声斥责道。
“竹鉴楼的主旨辅佐的乃是有德行的燕王。”
“难道沐枫洛这燕国之王做的失德了吗?”林绾墨柳眉扬起来,凝神盯着那位老者,“自从沐枫洛归来,燕国国力日盛,也并未做什么人神共愤,天理难容的事情,你们凭什么说他失德?”
“为了一个女人置天下苍生于不顾,置自己安危于不顾的君王,难道不算是失德吗?”那人瞪着房梁之上的林绾墨大声吼道。“你便是引起我君王无道的原因,此时竟还有脸来问这话?”
“住口。”一直不说话的沐枫洛陡然间冷声喝道。“这是我与竹鉴楼的事情,与绾墨无关,不要妄言。”
“王上,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在护着这个祸水?难道,你真要一错再错下去吗?竹鉴楼当年能够选择你,自然也能够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