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露望朔
花开花谢几番轮回,人间四季轮替。然而深居在十万大山中青丘仙山的徐子琦,却很少见到春去秋来的景物变换。他只顾埋首于修炼与铸剑中,偶尔和宁道缺、钱不唤相聚。
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十七岁了。这三年里,他原本单薄的身体成长得更加挺拔修长,五官轮廓分明,脸上时常挂着一丝不拘的笑意。
不过用钱不唤的话来说:“天下间又少了一个纯洁如我的人啊!寂寞如潮呼!哀哉不幸~!”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倚月峰顶,碧波粼粼的湖面上,一个凤尾竹制成的竹筏随水波浮动。竹筏上,三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自品酒交谈。湖面上,不时有一只白鲨破水而出,戏水逗虾。
“唉,这次下山的任务成员名单中好像有你的吧?”钱不唤看着徐子琦问道。
封魔渊之变后,路雷云以禹钟镇守封魔渊不出,传天秘洞也因此暂时不再开启。为了让众多弟子更加迅速地提升修为和剑术,卢道子与众师叔商议后便决定增加宗内弟子外出历练的时间。
徐子琦看着湖面正自沉思着什么,闻言回过神来,端起酒杯,并点头道:“没错。具体任务并没有说明。”
“唉,青丘三杰,今天还是要散了!”钱不唤仰天长叹。
“噗!”徐子琦刚进嘴的就一下子喷了出来。
而宁道缺则不为所动,他早就习惯了钱不唤诸多品质中的“多愁善感”,抿了一口就,沉声道:“其实,对于缘由我倒是知晓一二。”
“哦?”两人同时神色好奇起来。
宁道缺放下酒杯,娓娓道来:“几天前,长安城内地面突然大面积的下陷,形成了一条长达百丈、宽约五六丈,深不见底的巨大地缝。地底不断冒出浓浓黑烟,而且一到子夜时分地底深处就有不停有异光闪耀。众人皆传此处将有重宝出世,可能是传说中的三才仙宝。”
“仙宝?!!”钱不唤顿时双目泛光,激动道:“三才仙宝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吗?”
徐子琦也好奇地跟着问道:“三才仙宝有什么用?”
“相传上古时期,黄帝关闭仙界时曾留下三件法宝,集齐三宝就可以开启仙界之门。这三件法宝流传至今,被世人称为三才仙宝。三才者,天地人。分别对应着天器南斗、地器道灵、人器春秋。千年之前,蜀山初祖便是以三宝达仙境,谛听成仙之法。”宁道缺缓慢道。
对于他所言传说,徐子琦倒是不太相信,但也并不讶异。修真界内流传着各种关于仙人,光他知道的版本一双手都数不过来。仙界这种虚无缥缈的地域是否真实存在,说实话他还真不知道,也不关心。
“不知道是这三件法宝中的哪一件出世呢?好像去看看啊!”钱不唤脸上写满遗憾之色。不过徐子琦却是明白,这货一定是想打出世法宝的主意。
“人器春秋乃是由儒门高手李逸尘的佩剑,所以接下里出世的应该是天地两器中的一个。”
宁道缺又扭头对徐子琦说道:“此去虽有师叔们带队,但是长安城并非善地,鱼龙混杂。重宝出世的消息更是人尽皆知,子琦你一定要小心。对了,这块护身符能够防御下旋照后期高手的全力一击,就算形寂期的前辈不顾身份出手,也能保下你的一条命。你带着以防万一。”
说时,宁道缺取出一块系着红绳的三角护身符。
“不愧是掌门继子啊!”钱不唤看着散发着光华的护身符,叹气道。
宁道缺笑道:“放心,你若是出山,我也送你一件宝贝。”
“哈哈,等的就是这句话!”钱不唤登时咧嘴。
徐子琦看着手中的护身符,果然感受到里面一股清圣之气。
“那就多谢啦!”随即,他将护身符系在腰间,登时清圣之力笼罩周身,令人神清气爽,六识为之敏锐几分。
果然是防御型法宝!
翌日,恰好是七月十五。
夜色降临,徐子琦御剑而起,顺着翠屏峰直达峰顶处的铸剑洞,然而里面却空无一人。短暂停留片刻,他又御剑来到翠屏峰顶,恰见一道飘渺仙影。
月光下,一柄绝世宝剑凛然闪现,光耀黑夜,剑气逼人。人不动,剑动。剑锋光华频现,牵引月华,令人目不暇接。
徐子琦看到苏希瑶身旁漂浮的白色长剑,神色一愕,旋即笑道:
“恭喜小师叔成功炼出玄器!”
苏希瑶微笑道:“良师出高徒。看来你御剑术学得也差不多了。”
“都是因为小师叔教得好嘛!对了,明天弟子就要下山了。以后怕是不能来这里练剑、铸剑了。”徐子琦耸肩摊手,心中忽有不舍之情。
三年间,与苏希瑶相处的三十六个夜晚对于他意义非凡。不过,三年的时光也是自己对师傅许出的约定。
三年前那日的景象,仍旧深刻在徐子琦的脑海之中……
一望无际的蔚蓝海面上,漂浮着无数浮冰,大的犹如小岛,小的无法站人。这时,一道剑光贴着海面飞掠闪过。剑上站着一名气质清雅的女子,裙裾随风猎猎,身后是一名十二三岁的布衣少年。
“师傅,为什么要送我去静海宗?我在这里过的很好啊!”那时年少的徐子琦话语里还带着几分童稚之气,语气中充满了委屈与不舍之情。
“……”清雅女子恍若未闻,一言不发。
“那我能不能回来看你啊?”徐子琦却是不敢忤逆,又问道。
“……”清雅女子依旧沉默不语。
“师傅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哦?那我一学会御剑术就来看你!你等着我啊!不出两年,不,一年!一年后我就飞回来看你!”
这时,清雅女子神色淡然地回望了他一眼,轻启朱唇,道:“三年。”
“啊?”
“三年之后你若仍不愿待在静海宗,可以回雪漪谷。”清雅女子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到时候,我可以正式收你为徒。”
闻言,徐子琦欣喜若狂,激动道:“徒儿知道了!三年之后我就回来!就算师傅不收我为徒,师傅也永远是师傅!”
回忆如潮水般袭来,瞬间将徐子琦淹没,万般情绪令人窒息。如今已到三年之期,师傅会不会认为自己不想回来了?不管怎么样,云海争剑不开启,自己也无法成功寻找天照仪离开。
思及此处,徐子琦忧心忡忡,渐感不安。
“你怎么了?”见徐子琦神色凄然地看着月亮,苏希瑶心中诧愕不已。
徐子琦倏然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没事,想起了一位长辈。”
见他如此说,苏希瑶收起心中疑虑,想起徐子琦先前的话,眸光一动,问道:“你说的是即将去长安城的任务吧?没想到居然会把你安排在内。”
“唉,对啊,看来是我做人太失败了。”说起此事,徐子琦不由叹道。不过在山内三年,以他性子也却是有些腻烦了。也该出去逛荡一圈了。
而这时,苏希瑶突然轻轻甩袖,从中突然射出一道光华,飞向徐子琦。
徐子琦心中惊疑,立马伸手接过,却见乃是一柄白色长剑。外形与苏希瑶手中白色长剑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不过品阶才灵器上品而已。但也比自己的灵剑要高。
“你的剑品阶太低了,用这柄吧!”苏希瑶淡笑道。
徐子琦见状诧异不已。因为每次炼制出不合心意的剑器,都会被苏希瑶给丢进沉剑潭中。此举经常让徐子琦心中痛惜,那都是钱啊!没想到她这次居然留下了一柄剑,还赠送给自己。
“多谢小师叔赠剑之情!”徐子琦抱拳随性道。对着长剑也颇为喜欢。他的剑术乃是苏希瑶的真传,所以她所炼的灵剑也极为适合自己使用。
“对了,小师叔的那柄玄器级飞剑取了什么名字?”徐子琦突然问道。
苏希瑶愕了一下,看着手中长剑蹙眉思索,半晌后道:“风露!你的呢?”
“风露?”闻言,徐子琦疑惑了一下,随即笑答道:“我的这柄剑嘛……就叫望朔吧!”
“望”乃是每月初一的新月,“朔”乃是每月十五的满月。徐子琦所取“望朔”之名,指的便是他与小师叔这三年每次夜晚的相逢。
“望朔,好名字。七式月赋你已全数学完,而我也炼制出了自己所要的飞剑。那么日后也不必聚在这里了!三日后你就要下山了,回去好好修炼吧!”苏希瑶淡淡一笑,说完飘然离去。
尽管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徐子琦仍旧心中忽然空了一块似的,失落无比。看着夜幕下苏希瑶渐渐淡去的身影,徐子琦神色怅惘,长声一叹,旋即转身飘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