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
红色的外衣被随意丢弃在岩石边，随身带着的长剑则相对看上去是被好好放着的，而不是乱扔——它斜着靠在岩石上。
潭子里的那个客官正一丝。不挂地泡在寒潭中，见有人来，睁开眼，似是有些不满被打扰，微微皱眉。
“呃……”昧轩一时尴尬。
他没想到阿醉会找到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如果打扰到了诺雪，岂不是违背了诺雪想要找到安静地方疗伤的初衷。
之所以一点都不考虑阿醉的感受，纯粹是因为刚才阿醉说的那一番言论。他对阿醉的言论的悲愤还没过去，不尊重生命的人，昧轩向来有所不满。对于那些决定这种残忍事情的长老，他无可奈何，但对这个来历不明的旅客，他自然能够稍许发泄情绪。只是现在，即使带着不满，在赤果的人面前，想做的第一件事还是避开目光。
果真是应验了那句话：人和人之间最平等的时候，或许就是泡在水里的时候。
起初看到昧轩带了人过来，他也有些吃惊。不过一个大男人，还怕给一个男人吃豆腐？他看见昧轩一脸吃。屎的表情，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这潭子虽然不大，但足够两个人在里面划水了。阿醉向后退了几步，像是让出位子似的，闭上眼，无视之。
“诺雪大哥，这里有人，不如换个地方？”昧轩转头问诺雪。
诺雪看了一眼潭中的男子。上午时听见争执的时候，昧轩的嗓门很大，而这个客人只冷冷地说了几句，诺雪并没有在意他。现在看见了，诺雪不免有些错愕，这个男子，未免太有英气了一点。他的上身露在水外，并不很粗的胳膊上满是肌肉的曲线，长发梳成一把马尾，齐眉的留海之下，是一对异常明亮的双眸。
好有精神的眼，看上去有着很纯粹的力量。诺雪的目光又移到了那把剑上。
那把剑静静地斜靠着岩石。剑鞘用皮革包裹着，只是剑柄处有一些细小纹路。
诺雪弯弯嘴角，“无妨。”他口上这么说，但在昧轩看来并没有接受阿醉的样子，他只是脱了外衣就想往里跳。昧轩现在完全不能理解诺雪的心思了。
阿醉扬眉：“你这是自尽么？”
诺雪停下了手中的活，坐在潭子边，已将双脚踩进了潭中。
“还是你是水属性的？可就算要收集元素，你不运功真的不会冻成冰块吗？”
昧轩忍不住在一旁冷笑：“每人体质不同，客官还需再多见些世面。”
诺雪淡笑：“曾去过寒域，这种冷还是不畏的。”
阿醉看着诺雪慢慢入了潭中，只是水漫及胸时，他发现诺雪的脸色微微扭曲。再看他的前胸，这才发现这里似乎厚了许多的样子。
“你……该不会是……”
诺雪抬眼看见了他的目光，以为他发现了自己的伤口，说：“兄台慧眼。”
阿醉：“你居然是女人？那也太小了吧！”
昧轩一听这个，忍不住在一边捂着肚子狂笑起来：“你瞎了吗？！诺雪公子当然是男人。”
诺雪尴尬，“咳咳，兄台你……”
“而且听你声音也不像女人啊。”阿醉即使将对方当做了女人，也毫不避讳什么，直勾勾地在诺雪的脸和胸上打量着。
诺雪有些无奈：“不……我是男人。”
“那你承认啥？”
“我以为兄台你是发现了我……”
“男扮女装？”
阿醉挠了挠下巴，“一开始以为你是受伤了，用寒水来疗伤的话，为什么不将衣服全脱了呢？”
“我说这位客官，诺雪公子现在是来疗伤的，不是来和你聊天的！”昧轩发现阿醉在卖弄幽默，又笑不出来了。这个阿醉显然早就看出了诺雪公子受伤了，可他刚才这些话，岂不是暗指诺雪公子像女人吗？
“无妨的。”诺雪淡笑。
昧轩渐觉无趣，便萌生去意。
“等等，小二，这里委托你一件事吧。”阿醉把昧轩叫住了。
“有何吩咐？”
“我忽然发现我的那只毛毛虫不见了。”阿醉轻松地说。
昧轩愣了一会儿，才想到，他口中的毛毛虫，就是红衣剑客身边的那个小妹妹。
……
“兔纸啊兔纸，美味的小兔纸——”毛毛在林子里寻找着，“快点出来吧，让偶啃一口。好饿啊好饿，你呢小包子，你饿不饿？”她低头对着手里的一个晴天娃娃说。这晴天娃娃并无灵性，显然不能回答她。她等待片刻，凝神倾听之后，笑着说，“就知道你饿了，我们抓兔纸来吃好不好？”
阿醉开始脱衣服的时候，毛毛就背过身去了。当她听到“噗通”的一声的时候，她就看到了有类似兔子的小动物从她眼前闪过。于是毛毛在阿醉在那边喋喋不休地叫她别走出他的感应范围的之际，蹦蹦跳跳地去追兔子去了。
兔子一般喜欢在天亮之前出没，对于这一点，身为啃了丹药而进阶成蝴蝶的毛毛虫来说，不知道才是正常的。甚至应该说，她能知道有兔子这种存在，已经很好了。
“兔纸在林子里，毛毛也在林子里……有小蝴蝶！”毛毛的目光被一只扑闪扑闪的蝴蝶吸引了。她正要开心地去扑蝴蝶，却发现那蝴蝶好像被固定在了半空。光线暗淡之下，一些银色浮空在枝叶之间，有规律地网罗着这一面，一直敬候佳音的某只深灰色的小怪物感受到了线的震动，朝那猎物靠近了。
“不许你吃她！”毛毛伸手在网上戳了一个大洞，将奄奄一息的蝴蝶捂在手心里，“你吃别的我不管，吃蝴蝶就是不许！可怜的小蝶。”毛毛将蝴蝶放飞，她看着蝴蝶翩翩远去。
然后，毛毛的心情愈发好了，继续她寻找兔子的旅程。
“兔纸啊兔纸，美味的小兔纸——烤兔纸，水煮兔纸，叫花兔纸……唔，口水流出来啦。”毛毛揉揉嘴角，“嗯？我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难道是我太饿了？”
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飘来，那是生食被火烤过后的香味。油腻却饱含了丰润的口感，凝聚着火元素特有的热气，融化在空气中，幽幽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