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婆（四）
第二天傍正午时分，梁妈妈方恋恋不舍的与郁大娘告别，领着帑儿与雨芬往柳镇自己家里来。
帑儿一路巡视是路边两旁，竟没有****婆与那无脸鬼的影踪，心下正奇怪，难不成昨日两人打架真的打的凶了，都消散了不成？
雨芬见她心神不宁，便在她耳朵边悄声道：“你是在找那只无脸鬼？”
帑儿点头。
雨芬叹了口气：“不要找了罢，这只鬼正是我们的表嫂封氏，那日在厨房被你撞见的时候，她正与我说她这些年受的诺多苦处呢。”
帑儿睁大了眼睛，指着走在前面的梁婆子道：“这老婆子是不是也欺负她？”
“她是婆婆，是长辈，谈什么欺负不欺负，给人家做媳妇，总要受气的，等有一天能熬成婆婆就好了，人间不都是这样子？”雨芬无可奈何的说道。
“放屁！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做媳妇就要受气，为什么郁大娘就不给我气受？”帑儿道。
雨芬笑了笑：“郁大娘这样的婆婆怕世间少有，饶你再漂亮再贤慧，做婆婆的总能寻出由头来整治你，让你不得自在。”
帑儿满脸不信的瞧着她：“为什么？为什么要整治我？我是她儿子的媳妇，她疼他儿子，就应该疼我啊。都是她的孩子啊，为什么要整治我？”
雨芬长长叹了口气，果然是个上仙，根本不懂人世间的事，不懂人世间的女子遭受的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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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镇很快就到了，梁婆子笑坎坎的将她们俩往家里领，刚走至街门口，只见几个妇人一脸郑重的迎上来，拉着梁婆子的手，痛哭道：“你怎么才回来，小砖头昨晚上莫名其妙哭了大半宿，待富荣找来了大夫，孩子已经没气了。”
梁婆子脸上的笑僵在脸上，半晌，方“嗷”的叫了一声，倒地不醒人事。
众人七手八脚的搀起她来，却见一个衣衫破旧的老妪从一扇门内冲了出来，嘴里哭着叫道：“大姐，砖头死了，小砖头死了..”
待扑过来，见梁婆子昏死在众人怀里，更是哭的震天响地，倒在地上，不起来。
帑儿吐了口气，朝雨芬使个眼色，撇身来到街边，使个脱身咒，直朝黄泉路而来。
在黄泉路口，正瞧见黑白无常拘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儿往冥界而去，忙喊住他们，笑问道：“二位差大哥，这小儿犯了什么错，这么小就要领去你们那里？”
黑白无常见是位上仙，躬了躬身，回道：“上仙，这家孩子前世是个富商，却被一对见钱眼开的狗男女谋财害命，故托生到他们家中为儿子，克死那对男女，报了上世之仇，如今灾满回冥界重新投胎做贵人。”
鬼差这一席话倒说得帑儿哑口无言，本来一时义气，想来冥界讨回那小儿的魂灵，这样以来，倒不好开口了。只得勉强笑道：“不打扰差大哥做事，小仙这就告辞了。”
黑白无常显然瞧出她的心思，便一齐开口笑道：“上仙，这人间冥界之事皆是几世循环的结果，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若只看一世，觉得凄苦不堪，若追根溯源，便一切了然，记得我们前一次见面，便说过这话。”
帑儿尴尬的点了点头，魂灵自转回体内。雨芬正在她身边守着，见她回来，便问道：“可问明白了？”
“明白什么？”帑儿不解。
“你不是去冥界问这小砖头怎么死的么？”雨芬好奇的瞅着她。
帑儿摸摸后脑勺，摇头：“被鬼差一教训，倒忘了这茬了，快进去瞅瞅究竟怎么回事。”
说着拉着雨芬来到梁婆子的院子内。
院子内倒是人来人往，不少街坊邻居都来帮忙，小砖头的尸首已经装进了棺材，放在院子正中央，梁婆子与那个叫富荣的老妪正扑在棺材上嚎啕大哭着。
雨芬上前拉着梁婆子，劝些节哀顺便的话。却忍不住也随着她们一起掉起了眼泪。
帑儿立在一边，忽觉身上汗毛乍起，一阵浓浓的阴风掠过，定眼一瞧，只见那只无脸鬼正风一般的掠过院子，直朝棺材里而去。
帑儿急使缚咒，将她强得拉了出来，拖到院子一个僻静的角落，扯着她的衣袖，道：“休要鲁莽，只待鬼差来领你正经走黄泉路便是。”
无脸鬼的无声抽泣变成歇斯底里的叫喊：“我的孩子！你们这些无情无义的歹人，还我孩子的命来，我一个人受报应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弄死我的孩子！”
“封氏，对不起，你还是歇歇罢，待我弄明白了这里的事，便着黑白鬼差来领你。”帑儿略皱了皱凤眉，施咒将无脸鬼的魂魄收进随身的口袋里。
却无所事事的只立在这角落里，瞧着众人忙忙碌碌的办丧事。因为死的是不足六岁的小儿，所以丧事倒一切从简，只待梁婆子她们哭够了，上了饭菜祭过祖宗，烧了纸马之类，便几个人抬着棺木出去埋了。
所以至晚时分，倒办的妥妥当当，几个妇女留下来劝了梁婆子一阵子，便也四散去了，只有雨芬陪着梁婆子在卧房内说话儿安慰。
富荣在堂屋收拾着饭菜牌位，帑儿立在门框边有一搭无一搭与她说着话。
“奶奶，梁妈妈说家里有鬼，是真事？”帑儿道。
富荣点头：“小少爷说不定就是被鬼吸走了精魄，你说昨日还活蹦乱跳的一个小人儿，说没就没了，叫人怎么是好。”
“他亲娘不也是突然发病死的么？说不定小少爷自娘胎就带的病呢。”帑儿道
富荣嘴里哼了一声：“少夫人也不是病死的，这个我却知道的清楚。”
“哦？”帑儿好奇的盯着她。
富荣朝卧房瞟了几眼，却又住了嘴，收拾干净八仙桌上的牌位，又拿抹布摸了摸，方才说道：“郁小娘子，东边的客房收拾好了，今晚你们就宿那里罢，我也累了，想回房休息，有什么事只管找我，我在西边的下房住着。”
帑儿施个礼，说声叨扰，瞧着她走出去，伸手摁在八仙桌上，这一摁，却是脸色突变，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