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响自立的号角 6
老马又赶到了位于电视台大厦二楼的职工餐厅，正好一眼就看到想找的人正从柜台那边领了餐，现在正往长条饭桌那里走呢。
他连忙挤过人群去，一边挤还一边喊：
“喂！那个谁！就是那个拍照片的！”
职工餐厅里有超过一半的人，都将目光转移到老马身上了。
他们可不是在嫌老马的话不礼貌，而是因为老马他那句“那个拍照片的”。在这个头衔里所囊括到的人，在这餐厅里可实在是太多了。
说句让老马他听到以后肯定会觉得尴尬的话，餐厅这里除了“烧饭的”以外，基本都算得上是“拍照片的”啊。
老马见想找的人也在看着他，连忙向对方指了指，同时补充了一句：
“就是你啊，别越叫越走啊！”
那个摄影师用手指头指了指老马，再指了指自己，脸上露出了一副惊讶的神色。
“没错，就是你啊！”
老马说着已经挤了过去，拉起这摄影师就走。
摄影师急了：
“喂喂，你干嘛？！我这还端着饭呢！”
“你还顾着你的饭呢，台长有急事找你，马上跟我走啦！”
“志爷有急事找我？能有什么事情急得连饭都不让人吃啊？”
这时摄影师的身体被老马扯得差点摔倒，他连忙往前冲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了。
老马却还嫌别人的动作太慢了：
“你这人！快走快走，老板可急着要见你呢。”
“那也得等我把饭给放下呀。”
“你这人老是饭啊饭啊的，难怪得没机会发财啊！”
老马说着一手抢过对方手中的餐盘，另一只手已经拉着对方的衣服往不停往人群外挤。在场的员工听说是台长的急事，自然连忙往两边闪开，以便为对方让出一条通路来。
老马带着摄影师离开以后，职工餐厅里的电视台员工们才开始议论纷纷。
有的人甚至当场打起了赌，内容自然都是有关“台长急召”的原因？赌的就是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才急成这样。
摄影师被老马拉进了电梯里，见对方按下的楼层并不是大厦的顶层，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是说台长找我有急事吗？”
“不是台长找你，我干嘛这么急急火火的啊？”
老马嘴里随口应着，心里头还仔细想了想，才确定自己并没选错楼层。
这种回答对摄影师来说，说了跟没说基本没区别：
“可台长的办公室不是在顶层的套间吗？”
“喔，对了，台长的办公室出了点小意外，暂时不方便办公啦，所以就临时改在秘书部办公了啦。”
“什么小意外啊？方不方便透露点内幕来听听？”
摄影师嘴里说着，已经从怀里摸出了烟盒，然后递到老马面前。
看这架势，是明摆着要套近乎了。
老马的内心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拒绝了递来的烟：
“我可不敢讲，你要敢问，一会儿见了台长自己问他去。”
“呵呵，我就是不敢自己问，所以才向老马你打听嘛。对啦，哪天有空，咱们兄弟几个再摸上几圈麻将吧？”
“最近忙得快冒烟了，改天再说吧。”
对方见老马他一副没心情闲聊的样子，便随便说了几句话，接着就不出声了。
这个时段电视台里的员工大多都在职工餐厅，即便是偶尔有要用电梯的人，也都是些从楼上往下走的。所以这辆往上行的电梯一路没停，直接就到达了秘书部所在的楼层。
志爷一看到昨天为自己拍摄了一系列形象照片的摄影师，心里那股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拿起那厚厚的一叠照片，直接将照片摔到对方脸上去了。
摄影师心里对志爷的这种行为极为不满，却又不敢将这不满直接给表露出来，于是他只好选择了相对婉转的表达方式：
“台长，你对这些照片哪儿觉得不满意可以直说，你这么把照片给摔过来，我可不明白这是表示照片哪里不好啊？”
“哪里不好？！”志爷厉声反问了一句：
“应该说是哪儿好才对吧？刚才我听不清楚你的话，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走到摄影师身前。
摄影师的态度很坚持：
“台长！这些照片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来进行拍摄。况且昨天已经让你看过了样片，你当时也很满意啊？为什么现在却又觉得它们一无是处了？”
他的坚持并不是因为特长被人侮辱，纯粹是觉得对方有点不可理喻。
“呸！”志爷一口浓痰吐到了摄影师的脸上：
“你第一天学照像吗？！你凭什么把我的照片拍得象遗照似的？！”
“可昨天明明是你提出，说要把亮度再调高点，说这样看起来自己才显得年轻！我当了这么多年的摄影师，难道连这个也不懂吗？！”
摄影师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纸巾去擦脸。
这时志爷伸出两手揪住了对方的衣领：
“叫你把亮度调高点！不是让你把色调弄得这么苍白好不好？！我让你拍的是宣传照！不是在葬礼上用的好不好？！”
志爷在怒吼着。
由于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摄影师还没来得及擦掉刚才的浓痰，脸上却又被喷上了许多唾沫。
摄影师一边怒吼着，一边挥手将志爷推开：
“你别这么过分啊！我只是你的员工，不是能让你随意打骂的仆人你懂吗？！”
“我的员工？不不不－－”志爷一阵冷笑：
“你跟我的电视台连个屁的关系都没有啦，从现在起你被炒鱿鱼啦！”
摄影师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这句话：
“什..么？！你这么做是违法的！”
“违法？！在这电视台里，我就是法律！没错！从刚才那一秒钟起，你就被开除了！我不但要开除你，还要让你以后在这一行里都无法生存下去！”
“呃..台长，我刚才的话你就当我是在放屁吧，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啊，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娘和三岁的孩子要养啊..”
“呸！你要养什么东西与我有个屁的关系！你马上给我滚。”志爷说着回身在办公桌上拿起电话拨通了内线：
“保安部吗？我是台长，你们派点人来秘书部，这里有个刚被开除的前职工在闹事！”
“台长！你就放过我这一回吧！我给你跪下了－－”
摄影师哭着跪下抱住了志爷的腿，一旁的老马连忙过来拉扯摄影师的衣服，然后志爷好象推开什么脏东西似的，赶快一把就将摄影师给推开了。
严格来说，的确是有脏东西，人在哭喊时流出的眼泪鼻涕，当然也算是脏东西啦。
现在志爷一边裤腿沾得都是这些脏东西。
几个体型壮硕的大个子保安冲进办公室，然后七手八脚地将泪流满面的摄影师给拖了出去。
“你给财务部打个电话过去。”志爷一边脱着裤子，一边向老马吩咐着：
“让他们不用给刚才那混蛋一分钱遣散费，理由就说他弄脏了我这条超高档的名牌裤子，没让他赔洗衣费就算不错了！”
“是的老板，马上照办。”老马在旁边陪着笑脸。
他与刚才那个摄影师一起打过几次麻将，多少算有一点点交情：
“可这遣散费就算不给，他这半个月的工钱总还应该付吧？”
这话音刚落，志爷已经黑着脸盯着老马了：
“你在教我做事情吗？”
“不不不，我哪里敢啊。我只是觉得老板你大人有大量，况且这种类似的遭遇在银幕上老板你也不是没有过，你就放他一回..”
老马的话还没说完，志爷已经一耳光扇到他的脸上了：
“你马上给我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那家伙不就是你的牌友吗？怎么，你怕他还不起欠你的钱吗？”
要不是今天耳光扇多了，手掌到现在还有些疼，志爷肯定不会就这一耳光便住手的。
“我只是觉得老板你大人有大量而已啦，老板你是最优秀的喜剧演员，心胸一定是最宽广的..”
老马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志爷的眼神给吓得住了嘴，那眼神看起来似乎要把他给活吃了。
“你给我认认真真地记清楚了，我是最优秀的喜剧演员那是应该的。但我不想听到你这下等的白痴嘴里说出这句话！只有我自己能这么说我自己！没有任何人能这么说我，懂了吗？！”
老马不敢出声回答，只好一个劲地拼命点头。
“很好，要是让我再听到你这嘴里说出那种话来，别怪我不顾多年的宾主之情！”
志爷的语气既显得既凶残又阴险。
前不久身体才停止颤抖的老马，现在身体不自觉地又开始打起抖来。
老马他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刚才的话，其实已经触及了老板心中最不愿意提及的过去。要不是老板现在还处于一种“惊魂未定”的状态，他很有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
早在他还总以“志仔”为自称以前，“志爷”这个名字还要很久以后，才能广为人知的时候，阿志他就已经有了人生的目标。
他的理想是要成为一个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