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响自立的号角 315
在这不到一分钟的等待空档，“德叔”也没闲着。见石瑞娟“不受泡”，他没好再与这“小妹妹”说什么。他倒是从堆在“摄影篷”角落的某个旅行包里，一下子取出了好几样东西。
“德叔”从包里拿出一只酒瓶，还有两只酒杯。除此之外，居然还有一大包连壳的花生。
多年的从学经历，令石瑞娟有一点轻微近视，所以她看不清楚花生包装袋上的字，弄不清楚到底是“咸干花生”还是“咸脆花生”。她刚才倒是看清楚了那瓶酒，因为光凭包装，她就能看出这瓶酒是海州特产的低度数米酒。
停止拍摄工作以后，先前貌似极不好相处的“应哥”，现在热情得象变了个人一般。他一回“摄影篷”，便主动邀请石瑞娟一起参与进来。
参与什么？喝酒聊天呗。
“这两人果然上了年纪呢，也不看现在几点钟，天还没黑就喝起酒来了。”
石瑞娟的意识里虽然这么想着，但她现在打算采访对方，自然要想方设法与对方套近乎。对于两个老艺人的邀请她表示拒绝，却主动拿起酒瓶，为两个老艺人斟起酒来。
这一斟酒，便断断续续地“忙”到将近下午六点。两个老艺人在连连出声夸赞“美女倒的酒就是好喝”之余，对于石瑞娟的提问可是有问必答。
单纯从旁观者的角度而言，石瑞娟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都配不起“美女”这种称呼。她的体貌要是换算成具体分数，假如满分为一百分，她顶多只有七十五分左右。
要是再配上精心打扮，她勉强能达到八十五分的水准。
她男朋友刘佳是倾心于她的气质。至于身材相貌？与其说刘佳当年为之倾心，还不如说刘佳当时对异性体貌充满“好奇”。
但在两个年长的老艺人看来，只要是看着不丑的年轻姑娘，就拥有值得他们刻意称赞的魅力。简而言之，这两个老艺人都是“及时行乐主义者”。
从“德叔”和“应哥”的回答中，石瑞娟再次获取了一些关于迟大志，即志爷的往事。
在提问以前，她便知道这两个老艺人曾是志爷的合作伙伴。这不光是因为她事先听好姐妹成莹说过，她现在已想了起来：自己小时候看过那些由志爷主演的喜剧电影里，就时常看到“德叔”和“应哥”的身影。
“德叔”与志爷开始合作以前，时常扮演些“背负着沉重过去”的正面角色。当时的观众对这“德叔”的评价，是“一看他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就觉得背后有故事”。
成为志爷的合作伙伴以后，“德叔”被志爷引导出喜剧领域的天赋。咪着眼笑成“猥亵”脸这一手，还是志爷给“德叔”出的主意。
在志爷主演的喜剧影视里，“德叔”曾多次担任重要配角。他那足够“猥亵”的笑容，甚至比志爷的演出更受某些观众所喜爱。
“应哥”与志爷的合作经历，与“德叔”很是相似，“应哥”与“德叔”在与志爷开始合作以前，两人的演艺生涯里区别也不大。
唯一要说有区别，是“应哥”先是表演传统戏剧的艺人，然后才改行成现代艺人，开始出演现代影视剧。而“德叔”则一直都是现代艺人，一直在参与现代影视剧的演出。
这两人与志爷的合作关系保持了十年以上，然后才慢慢淡出观众的视野。石瑞娟直到采访到这两个老艺人，才知道这两人之所以不得不淡出娱乐圈，完全是因为与志爷翻了脸。
“只要闹翻，便要将有矛盾的人彻底封杀，真是好狠心啊。”
以上是石瑞娟对志爷行为的评价。
先前采访过志爷曾经的经纪人，现在再与这两个老艺人的话一对比，石瑞娟想到了什么：
“有多年合作关系的老搭档也会翻脸？而且还翻得这么彻底？到底是因为金钱问题纠结不清，还是有什么别的理由？肯定不是彼此性格相处不来吧？如果只是单纯的性情冲突，这么多年相处下来，难道还无法适应吗？”
石瑞娟在意识里把这些疑问换成较为婉转的言词，然后向这两个老艺人提出。这两根“老油条”不知是不敢回答，还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之是不约而同地吱吱唔唔了一通，算是给应付过去了。
据“德叔”和“应哥”所说，他们与志爷开始合作以后，志爷曾有一段时间似乎沉迷到某种宗教里去了。
“也不知道阿志他当时在想什么，明明只是在拍古装戏，戴假发套不行咩？居然剃了个光头..难道说是因为光头方便戴假发套咩？”
这句话出自“应哥”之口，他明显已有几分醉意，逻辑思维能力明显已受酒精所影响，话都说不太好了。
“应哥”在那部“古装戏”里扮演一个秃子角色，大概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有感而发吧。至于语句不顺么，醉话都差不多是这回事啦。
石瑞娟在“德叔”的牢骚话里，整理出志爷“某方面的真面目”。据“德叔”所说，当年的迟大志看起来虽然极易相处，似乎随便是个人就能跟他相互调侃，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别听那家伙嘴里说的话象是在开玩笑，其实他根本就是在骂人。哪有开口闭口问候人家祖宗十八代的啊？分明是在叉人家的祖宗十八代吧！”
以上这句话也出自“应哥”之口，是作为补充“德叔”关于“志爷某方面真面目”而说。他自己在工作过程中就颇喜欢说粗话，对某人貌似调侃，实则骂人的话自然分外敏感。
关于志爷这个习惯，石瑞娟事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在人前刻意表现出容易相处的姿态，同时又时常刻意用调侃的语气来骂人，这分明代表志爷是个小气兼刻薄的人吧。”
她事后与凯丽-休斯说起这个话题时，研究“人类行为学”的天才小公主当即表示：
“这种小气鬼实际上很懦弱呢。明明是真心侮辱别人的人格，却还要装出调侃的姿态，分明是怕引起对方的反感嘛。难怪看这个人演出这类戏的时候，连凯丽也会觉得非常精彩，觉得演得就象真的一样。还以为他是演技好，原来根本就是本色演出呢。”
在如“闲聊”一般的采访过程里，“德叔”说起自己以前与志爷有极深厚的私人交情。他说“那个阿志都六十岁的人了，却才结过一次婚，我当时可是男方的亲家代表哩。”
对于志爷的真实年龄，石瑞娟倒是第一次听说。虽然她没从事过娱乐方面的新闻采访，可她当时对这话题的好奇心，却与大多拥趸都差不多：
“是哪个姑娘如此有幸呢？”
“有幸？”已经有五六分酒意的“德叔”当时冷笑：
“真说不清是有幸还是不幸哩。”
据“德叔”接下来所说，志爷唯一一次的正式结婚对象，是个性格开朗活泼，长相尚可的胖姑娘。
按这老艺人当时的原话，石瑞娟这种身材的“小妹妹”才符合正常审美观。而当时与迟大志结婚的那个胖姑娘，在正常审美观里明显属于“肥过头”那类型。
这“过度肥胖”的姑娘，是海州当时某个有名富商家里的独生女。据“德叔”所说，那姑娘宁可与亲生父母断绝亲子关系，也一定要与迟大志结婚，志爷当时也表示愿意当上门女婿。因为女儿坚持一意孤行，她的父母最终才不得不同意了这次婚事。
“德叔”似乎是为了标榜当年自己与志爷有深交，所以口中时不时就会把迟大志喊成“阿志”，而不是象大众习惯那样喊“志爷”。
关于志爷那次婚事，“德叔”以这样一番话表示感叹：
“那姑娘与阿志结婚才结了不到一年，她们一家三口就撞了车，居然还一下子就全家死光了。人生这种东西啊，有时候真说不清一件事到底算是幸运还是不幸。新婚一年就几乎冚家铲，你说阿志他惨不惨？但遗产倒是都落进阿志的手里喽。”
“冚家铲”是海州方言，从自己全家死光，到连所有亲属九族一起玩完，都可以用这方言词。
在接近今天下午六点钟的时候，石瑞娟结束了这次如闲聊一般的采访过程。她为了向采访对象示好，所以不时主动替两个老艺人倒酒，可不太方便写笔记。但她随身有带录音笔，对话过程自然都录了下来。
她接下来还要见最后两个采访对象。据成莹所说，这两人认为晚上工作比较清静自在，所以总是白天睡觉，天黑以后才回公司来上班，每天都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
石瑞娟当时对自己的好姐妹这么说：
“你对自己雇来的员工很纵容嘛。”
“没办法啦。”成莹表示无奈：
“准确点说这两位可不是我雇来的员工，他们其实算是我的合作伙伴啦。我是出资方，他们却是技术骨干嘛。”
这对好姐妹闲聊了一阵子，话题则围绕着“技术骨干如果离职该怎么办”打转。聊了好一阵子石瑞娟见已到晚饭时段，自己却还没见到最后那两个采访对象，便主动提出要请成莹吃晚饭。
她虽然还只是个实习记者，却很懂得如何待人接物。她主动向成莹表示，说今天多亏了有好姐妹帮忙，才让自己不必来回奔波，所以一定要请好姐妹吃晚饭作为道谢。
要按成莹的说法，本来应该由她成莹请客才对。她认为石瑞娟现在还在实习，收入肯定不如她这小公司老板高。
在石瑞娟再三坚持之下，成莹也不好多说什么。好姐妹两人到附近某家小饭店点了几道小炒一瓶啤酒，边吃喝边闲聊，很快便渡过了相当愉快的一小时。
学习书本知识成绩的高低，向来不应该代表一个人的所有价值。这方面学习成绩不好，但在其他领域取得良好成绩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以成莹这种人为例，她以前的学习成绩虽然不好，且中学二年级便辍学。但她很懂得为人处世之道，自己创业以后，已在“社会地位”这方面得到比大多同龄人更加优秀的成绩。
成莹学生时代的语文成绩一直不好，不然也不会想方设法向石瑞娟求教。但成莹她懂得如何与人打交道，原本就比较喜欢帮人的石瑞娟，自然愿意指导这个成绩不好的同学。
正确的人际交往方式，形成了良好的人际关系。两人后来的人生路虽然有所不同，但在未来的一生中，彼此却都多一个没有血缘，却不时能向对方提供援助的好姐妹。
石瑞娟中学时代的另一个同学，就能拿来当这类事例的反面教材。
当年班上有个绰号叫“男人婆”的女同学，总喜欢欺负貌似“老实”的石瑞娟。石瑞娟对这“男人婆”是一忍再忍，结果对方却丝毫没注意到她的忍耐，反而把这一点看做“容易欺负”的表现。
当年在中学时代，“男人婆”硬抢石瑞娟的作业本去抄，考试时硬是想抢石瑞娟的考卷去抄答案..诸如此类的事情，石瑞娟当年可体验过好几次。
把石瑞娟的作文抢去抄袭，然后改几个字就当成自己的作文交上去？这“男人婆”简直就是把老师当成了傻瓜。会做这种事还以为老师不会发现的人，其本身才是真正的傻瓜吧。
刘佳与石瑞娟同校同班的那段中学生涯里，至少亲自出过两次手，将要欺负石瑞娟的“男人婆”给赶走。其他那几次可不是刘佳不想阻止，只是刘佳当时没遇上而已。当年的刘佳、石瑞娟相处得可不怎么好，可不象现在这般互相能随传随到。
本来有了刘佳这种“好管闲事又能打”，且在附近一带相当有名的“坏学生”两次出面，聪明人就该懂得尽量少去招惹石瑞娟，欺负谁不好，非要惹那个刘佳干嘛？可这“男人婆”却总看不清这一点。
象“男人婆”这种人际关系方面的白痴，除了给刘佳多次“英雄救美”的机会以外，简直毫无存在价值可言。
石瑞娟及成莹这对好姐妹的一顿简单晚饭，吃到了晚上七点多。饭后成莹与石瑞娟回到公司，向两个合作伙伴介绍过自己的好姐妹以后，成莹才算是下了班，然后回家去了。
石瑞娟倒是认得接下来这两个采访对象，对方却不认得石瑞娟。
这两人前几年还是志爷公开承认过的徒弟，石瑞娟早在娱乐新闻上获知这两人的姓名。这两人前几年不顾违约的恶果，硬是解除了与志爷定下的合同，现在却到了成莹的小媒体公司来工作。
据成莹先前透露，这两人是用“技术入股”的方式与她朝廷合作，现在是她公司“两条最重要的支柱”。
石瑞娟认得这两人，这两人却不认识她。其中那个瘦小个中年男子一听说石瑞娟是“成总”的好姐妹，嘴里便开始不干不净起来。
这些话听起来的确十分粗俗，却没有多少恶意攻击他人的话。在石瑞娟看来，想说出这类粗话却又不惹听者生气，倒也着实难得的很。
这瘦小个中年男子自称“疙瘩”，他表示“疙瘩”是他的艺名。
当石瑞娟问起“疙瘩”本名的时候，这瘦小个中年男却一副“死都不说”的德行。他说自己的本名很难听，比这不好听的艺名还要难听得多。
实习女记者当时只好这么猜想：
“该不会是猪仔狗仔或带金带妹之类的吧？”
不过既然自己想来采访对方，那自然是应该尽量诱导对方说话。当对方不愿意提及某些话题的时候，身为记者就不应该强求。
以上是石瑞娟所认可的行业准则，也是过去新闻人认可的职业道德准则，现在大多数新闻人“恰好”都无视了这一点。
艺名叫“疙瘩”的瘦小个脸上没有明显生理缺陷，但长相却十分难听。配上他那满嘴的龅牙，还有那一说就停不下来的粗话，令石瑞娟多少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实习女记者这回要采访的对象还有一个，是个姓凌名叫至聪的胖子。这胖子面相很和气，即便他不笑，脸上的肥肉也把眼睛挤剩一条缝。
这自称“凌至聪”的胖子体型虚胖，运动量稍微大一点便立即气喘嘘嘘。可他偏偏很喜欢来回走动，仿佛根本有多动症根本坐不住一般。尤其当这胖子在说话的时候，旁人根本不知道他是因为话题内容而激动，还是因为呼吸急促才涨红了脸。
凌至聪是成莹公司的技术骨干之一，同时身兼“影片监制”和“主编剧”两个工作。石瑞娟一边从旁观察这两人工作，一边断断续续与两人搭话的时候，发觉这胖子说是“影片监制”，实际上做的活却象是在剪辑影片。
当时据艺名“疙瘩”的瘦小个所说，“凌胖子”负责撰写剧本的大纲，等剧本有了基本的构架以后，才会由他“疙瘩”亲自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