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破珍珑
大石上,棋盘中,珍珑局,左右首。只见赵然的第二枚白子所下之处,却是“自食棋子”后白子一方现出的空位。聪辩先生和在场的精棋之人见此,纷纷暗自叹道:“这一步棋,竟然大有道理啊!”
聪辩先生早已对这珍珑棋局的千百种变化,均已拆解得烂熟于胸,对方不论如何下子,都不能逾越他已拆解过的范围。但赵然一上来就大大违背弈理的下了一子,自己杀了自己的一大块白子,此着大违根本棋理,于情于理都与提剑自刎、横刀自杀无异。
岂知赵然斩钉截铁的落子,无情且果断的杀了自己的一大块白棋后,局面顿呈开朗,黑棋虽然大占优势,白棋却已有回旋的余地,局面不再缚手缚脚,顾此失彼了。这个新局面,聪辩先生苏星河是做梦也没想到过的,他一怔之下,思索良久,方才应了一着黑棋。
赵然见此,嘴角微微上扬,从棋盒中取出一枚白子,下在了‘平’位三九路上。待苏星河应棋下了黑子后,赵然不假思索的拿起一枚白子,下在了‘平’位二八路上。苏星河见此,脸上神色登时欢喜,心中暗自赞叹,其模样犹如赵然赢他,他倒当作一大幸事,反而万分高兴似地。而鸠摩智、段誉等人见此一着棋后的局势,都“咦”的一声叫了出来。在场的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钦佩和讶异之色,显然赵然这一着棋大是精妙。
待苏星河应了黑子后,赵然的一枚白子下在了‘去’位五六路,反食了黑棋三子。二人的数着棋一下之后,众人才知这个“珍珑”的秘奥,正是要白棋先挤死了自己的一大块白子,以后的妙着方能源源而生。
棋中固有“反扑”、“倒脱靴”之法,自己故意送死,让对方吃去数子,然后取得胜势,但送死者最多也不过八九子,决无一口气奉送数十子之理,这等“自取灭亡,挤死自己”的下棋着法,实乃围棋中千古未有之奇变,任你是如何超妙入神的高手,也决不会想到这一条路上去。
任何人所想的,总是如何脱困求生,从来没人故意往死路上去想。若不赵然下出这着“舍将死,弃必死,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棋来,只怕再过一千年,这个“珍珑”也没人能解得开。这时棋局中取出一大块白棋后再下,天地一宽,既不必顾念这大块白棋的死活,更不再有自己的白棋处处掣肘、进退维谷,反而腾挪自如。
只见赵然白棋落子妙着纷呈,接连吃了两小块黑子。在场的通棋之人见此,皆忍不住低声喝采。黑棋不论如何应法,都要被白棋吃去一块,但如黑棋放开一条生路,那么白棋就此冲出重围,那时别有天地,再也奈何它不得了。
苏星河见此棋面局势,凝思半晌,笑吟吟的应了一着黑棋。赵然见此,嘴角一扬,道:“珍珑之局,黑白之棋,天地之间,一子之破。”赵然说着便一子落下,其一枚白子下在了‘上’位七八路。苏星河见此,满脸笑容,拱手道:“王爷天赋英才,可喜可贺。”
赵然抱着洪颜盈轻轻站起身来,道:“如此,依照承诺,聪辩先生当即刻施手让孤之爱妃醒来如初。如聪辩先生只是空口白话,而无此能耐,恰好薛神医也在此,那便让薛神医一施妙手吧!”
苏星河听此,道:“慕华的医术,如以俗世论之,那便是高明,可称神医。但在我眼中,其不过略知皮毛罢了,还可待,仍欠缺。如我不能医,那他就更不能医了!”苏星河说着就站起身来,走到那三间木屋之前,道:“先师布下此局,数十年来无人能解,王爷解开这个珍珑,在下感激不尽。而王爷之所以屈尊与在下对弈,实乃全是因为王爷怀中之人。在下便告诉王爷,我虽精通琴棋书画,医学占卜,善于奇门八卦。但以我之医术,如缺乏灵丹妙药的话,那还是有限的,不能为王爷更好的医治……”
“锵锵锵……”地煞十剑卫齐齐拔出腰间宝剑,霎时间,剑光闪晃,杀气腾腾。赵然怒道:“和本王出尔反尔之人,如有,那也是死人!哼!”苏星河连忙道:“王爷莫恼,诸位剑者请收回宝剑。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在下之言,并不是出尔反尔。我能施手医治王爷的至爱,也能治好,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缺乏灵丹妙药,就算在下的医术无所不治,那也是空手白谈。”
赵然道:“你说,你需要什么药材,只要能医治好孤之爱妃,就算把整个天下翻过来,本王也一定会帮你寻得!”苏星河道:“看来此女果真为王爷至爱啊!要医治王爷至爱,所需灵丹妙药,并不需要王爷把整个天下翻过来,此屋内就有,王爷只需亲自进去拿,即可。”
剑一听此,心下暗自觉得此中有古怪,便连忙出言道:“王爷,让剑一替王爷进去拿药!”苏星河听此,连忙阻止道:“不可!只能是王爷一人进去拿,如是他人进去,他就算把灵丹妙药拿了出来。我会自断双臂,就算以死相胁,那我也会自食诺言,宁死不屈。”
剑一听此,一脸担忧之色,忙喝道:“好你个老头!你明明可自行进去拿药,可为何偏偏要王爷一人进去拿!此间木屋必有古怪,王爷身系大局,不可啊!”其他九剑卫也纷纷出言阻止道:“剑一所言不错,王爷不必以身冒险的进去啊!”“这老头定是没暗的好心!”“我看这老头定是个庸医,其心怀叵测,诸多借口,此屋内定是机关重重啊!”“……”
苏星河听此,一脸正色的道:“诸位剑者请放心,我苏星河绝无害人之心,也绝无恶意,王爷进此木屋之中更绝无危险,定会安然无恙的出来。而我不进,让王爷进,实另有它意,现此,我不便言明。”
薛慕华和其同门七友听此,也纷纷出言为苏星河辩解。场面乱作一团,争吵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此时此刻,赵然抱着洪颜盈呆立不动,不言不语,他一心只为她能醒来唤自己一声王爷,她的音容笑貌一场场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赵然双眸微闭,高声喝道:“汝等不必再争吵了!开始终结,皆由本王一人决断!不就是间木屋吗?就算里面是龙潭虎穴,以本王如今的武功,那又有何惧?如一间木屋真能困杀本王,那本王存活于世,留与不留,先死和后死,又有何意?倘若被本王言中,那孤能与颜盈同伴,实乃孤之幸啊!聪辩先生,此屋无门,那本王就破之而进了!”
苏星河道:“王爷请!”赵然右腿微动,抬腿一脚,朝木屋踢去。只见五色斑斓,玄光环绕,真气荡漾,罡风呼呼,腿影闪晃,“砰!”的一声巨响,木屋应声而破,露出一个丈许大小的洞门。赵然道:“本王不会再让颜盈离开孤半步,聪辩先生,本王可以不带任何人,但颜盈必须时刻相伴随孤身旁。”言语毕,赵然横抱着洪颜盈毅然的走进漆黑的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