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救药的蠢蛋
于宁想了想，如实道:“阿铭说，护士小姐发现这支录音笔的时候，他正在外省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昨天才回来。”
“也就说，除了阿铭，还有一个护士经手过这支录音笔？”
黎子墨指尖点着笔身，沉吟半晌，若有所思的说道:“而且，录音笔在那护士手上待的时间，还不短？”
“黎少的意思是……”于宁纠结地皱起眉来，像是明白他想说什么，又仿佛不明白似的。
“我不知道瑄瑄在碰到我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她怎么会随身带着录音笔，但我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
顿了顿，黎子墨将手中的录音笔举到眼前，眼眸微眯，薄薄的唇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颇有些意味深长，“我不觉得这录音笔里的内容就像八卦杂志上的头版头条一样，饶是谁，都可以窥探。”
“哦……我明白了。”于宁瞬间恍然，脸色随即肃然起来，“黎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现在就去给阿铭打电话。”
说着，他微一颔首，转身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黎子墨转着手里的录音笔，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眼底幽深一片。
下班回家的回去的路上，一向闲不住的梁以瑄难得安静，黎子墨余光瞟了她一眼，满脸狐疑，“喂，你怎么了？”
这么问着，他也在瞬间想起，今天她出去，是直到下午上班之前才回公司的。
然后一整个下午，她的情绪都不怎么高涨，连他的刻意的使唤都不在意了，吩咐什么做什么。
那副全然任劳任怨的样子，都要让他以为她是不是又在脑洞什么鬼点子来整人了。
“啊？”梁以瑄恍然回神，转头看了眼黎子墨，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垂眸思忖了片刻，她蹙了蹙眉，还是轻声启口，“子墨，那个自称是我学长的临渊，你还记得么？”
“临渊？”
黎子墨顺势头脑风暴了一会儿，随即想起爷爷七十大寿的那天晚上，便点点头，轻应一声，“嗯，记得，他怎么了吗？”
那时他还觉得这个人有问题来着，不过那之后就再没见过他，若不是现在她突然提起，他都快要忘了还有这号人的存在。
梁以瑄看着他，试探性的问道：“那……上次他跟我提到的那个人，是叫夜寒，对吧？”
夜寒……
猛地听到这个名字，黎子墨稍稍迟疑了一瞬，才有些含混不清，吞吞吐吐的说道：“呃……好像是吧，不过，也许是我们都听错了，那个……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
见他闪烁其词，梁以瑄只是狐疑的瞅了他一眼，便也不作他想，转而将视线重新落在窗外。
不大的车厢突然陷入一片沉静，半晌，才又听到她的声音低低想起，“我今天见到他了。”
“什么？”黎子墨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那个叫夜寒的人，我今天见到他了。”梁以瑄头也不回，继续说道；“他说，我们以前认识。”
话音刚落，正在行驶途中的车子突然停了下来，一点征兆都没有，以致梁以瑄差点撞上前方的挡风玻璃。
所幸这安全带的质量够好，她系得够紧，这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喂，你……”
“你是说，你见到夜寒了？”
没等梁以瑄抱怨出声，黎子墨已经转过头来，语气出奇的平静，漆黑如墨的眸子却如幽潭一般，深邃一片，“他还在C市？”
“对、对啊。”这样的黎子墨让梁以瑄看得有些痴，她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皱眉道：“等等，他不是C市的人么？”
黎子墨摇摇头，坐正身子，眼睛盯着前方，眉头紧蹙，低声呢喃，“难道他们……还没离开？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嘀——”
“嘀——”
“嘀——”
黎子墨突然将车子停在大马路上的后果，就是再一次造成了车辆的拥堵。
车后不断传来鸣笛声，黎子墨恍然回神，这才重新挂档，开车上路。
月冷星稀，长夜漫漫。
黎子墨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的在书桌前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这也算是他的习惯吧，一旦陷入沉思，始终找不到出口，他就可以不吃不喝，甚至不睡的思考上一个晚上，饶是谁都打扰不了他。
嗯……
凡事无绝对，虽然这本身就是一句绝对的话，但也并不妨碍哪天找梁姑娘来试验一下，他是不是真的不受任何人影响不是？
咳，回归正题，黎子墨陷入沉思，手上无意识的转着白天于宁交给他的那支录音笔，而脑袋里想着的，却是梁以瑄的话。
夜寒出现了！
如果他没记错，夜向荣已经离开了C市才对，可为什么他的孙子还会在这里？
想到当时临渊问梁以瑄，她还记不记得夜寒时的样子，很是奇怪，他下意识的不愿去猜测理由，那猜测却不可阻挡的出现了——
难道……夜寒和瑄瑄之间，发生过什么？
他之所以冒险留在这里，也是因为……她？
思及此，一丝烦闷浮上心头，他有些无力的仰靠在转椅里，逃避似的将一只手挡在额上，那双满含情绪的眸子也顺势被遮挡在手背之下。
他并不觉得自己比他差，按时间来算，他和梁以瑄也比他们先认识，可那之后的空白，却也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童言无忌的道理，谁都知道，只要是个思想成熟的人，也都清楚明白。
只有蠢蛋才会将年幼时的一句玩笑当成一辈子的誓言。
但很可惜，他还真就是那个蠢蛋。
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蛋。
有些烦躁的扒了扒头发，转眼便瞥见被他捏在另一只手上的录音笔，黎子墨不由皱了皱眉。
犹豫一瞬，他终是将大拇指放在了笔帽上，轻轻一按，细微的嘈杂声轻响几许，紧接着响起的，便是一道稍显苍老，却不失沉稳的声音。
屋外的夜色一如既往的宁静，屋内的人，却是在那方寂静之中，彻底的僵住了身体，震惊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