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默契的兄妹
“去看看再说，”殷妍梓固执地说道，“黑灯瞎火的，你怎么知道我大哥不会进去？万一他走错了路呢？”
王管事见殷妍梓坚持，便不再劝导，心一横，带着她拐进了右边的山路。
才走了几十米的距离，殷妍梓就感觉到了不对。
杂草藤蔓胡乱地缠着她的脚踝，她挣扎了几下，便放弃了。
王管事手里拿了一把镰刀，砍掉缠着她的藤蔓，将她护在身后，两人走走停停，走了几百米后，终于无法再继续朝前。
“大小姐……”王管事拿眼神询问着殷妍梓的意见，他心里多少是有些埋怨的。冒着这么大的雨强行上山不说，还不怕死地朝深山里走，要是再走近点遇到猛兽什么的，他还得“护主”，这些没事就知道瞎折腾的少爷、小姐们，从来就不把下人的命当命。
殷妍梓的心思一直都在殷卓凌身上，压根就没发现王管事的不满。她朝前粗略看了一眼，按照她的想法，她还是想继续朝前的。
想是看出了她的犹豫，王管事没好气地说道，“大小姐，这是死路，大少爷走不到这里。”
说完，他还怕殷妍梓不相信，特意朝一旁挪了一步，让殷妍梓看他身后被树枝堵住的路。
殷妍梓还在犹豫，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尖叫。
“是老李！”王管事神色凝重地说道，“大小姐，奴才去看看。”
不等殷妍梓答话，他就提着镰刀原路返回。
殷妍梓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下，摸索着朝前，刚走了两步，就摸到右侧的枝桠间有个小小的缝隙，想了想，她钻了进去，双手撑在地上朝前爬行。
比起所谓的方向感，她更相信自己与殷卓凌之间的感应。
为了方便，她索性脱掉了碍事的蓑衣，任由树枝划破了衣裳，划伤了脸颊，终于在前进了近五十米后，她站在了一处相对平坦的空地上。
殷妍梓茫然地朝周围看了一眼，选准一个方向后慢慢朝前。
“有没有人？”在走了一段距离后，她怯生生地问道。
“谁？”
沙哑的声音里夹杂着警惕，殷妍梓眼睛一亮，“哥哥？”
“阿梓？阿梓你站在原地别动，大哥马上过来！”殷卓凌急切地阻止了殷妍梓的前进，试着站起来朝周围看了一眼。
寻了半天都没看到殷妍梓的身影后，他急切地说道，“阿梓，你说两句话，我好分辨你的方向。”
殷妍梓忙不迭地点头，开始碎碎念叨，一边嘱咐殷卓凌小心，一边示意着自己的方位。
“阿梓！”殷卓凌终于瞅到了朦胧的影子，瘸着腿跑了两步，将殷妍梓抱在怀里。刚放心地松了口气，遂又皱眉说道，“你上山做什么？”
殷妍梓无辜地说道，“还不是为了找你，你上山做什么？”
殷卓凌懊恼地眨了眨眼，解释道，“我想抓几只麻雀回去，要不是长福说这个天气山上有很多死麻雀，可以拿回去烤着吃，我才不上来呢。本想拿点回去让你尝尝，结果……”
殷妍梓皱眉，“长福呢？”
“不知道，走散了吧？”殷卓凌不确切地说道。
殷妍梓冷哼，看着殷卓凌不自然的站姿，问道，“受伤了吧？活该！”
殷卓凌知道殷妍梓是真的生气了，嘿嘿笑了两声，单脚跳着，将殷妍梓带到了一旁的大树下，“阿梓，来坐这里，这里不是很湿。”
看着殷卓凌讨好的笑容，殷妍梓又好气又好笑，终是没有再继续责备，而是让殷卓凌坐下，她帮着查看他的伤势。
“痛吗？”殷妍梓故意拿手指戳了戳殷卓凌的脚背，虽然光线原因她看不到殷卓凌的伤口，可淡淡的血腥味告诉她，殷卓凌伤得不清。
“痛！”殷卓凌龇牙点头，抽气说道，“阿梓，你别生气，我再也不敢了。”
“怎么受伤的？”殷妍梓从殷卓凌手里拿过水壶，摸索着冲洗了他脚背上的伤口，又将里衣扯下一块，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着伤口。
“就是不小心被地上的树枝绊了一下，撞到了石头上。阿梓，你别担心，没什么。”
“我不担心。”殷妍梓口是心非地应声，利索地包扎好了伤口，挨着殷卓凌坐下，“等吧，等天亮我们就下山。”
殷卓凌讨好地笑了笑，拿起身边的蓑衣朝殷妍梓身上披去，“夜里冷，我的火折子也丢了，你靠近些。”
殷妍梓白了他一眼，朝他怀里缩了缩，将蓑衣披到两人的后背上。
“今晚来的人到是不少，不过估计找不到这里，”殷妍梓没好气地说道，“你也真会找地方，大路不走，朝深山走什么？”
殷卓凌挠着脑袋，好脾气地说道，“黑灯瞎火的，我怎么知道哪儿是哪儿？稀里糊涂地就过来了，对了，长福呢，你看到他没有？”
殷妍梓冷笑，“怎么，你还等着他回来找你不成？”
殷卓凌不明所以地说道，“我担心他遇到危险。”
“还是先想想我们怎么过夜吧。”殷妍梓没好气地说道，“哥，你才是主子，别什么都听一个奴才的。”
她手里没有证据，无法揭开长福等人的真面目，可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只有把气撒在殷卓凌身上。
殷卓凌憨厚地笑了两声，将殷妍梓搂在怀里，自顾自地说道，“阿梓，等我们回去了，大哥带你到藏书阁去，爹爹的兵书都在那里，以前你老吵着要进去看，爹爹怕你弄坏了，一直没准你进去过。明年你就六岁了，按照我们殷家的规矩，殷家的孩子，不管男女，到了六岁都可以进出藏书阁。我偷偷告诉你哦，爹爹的藏书很多，有许多都是孤本。”
殷卓凌怕殷妍梓睡着了，没话找话地说道。
山里的温度降得很快，再加上暴雨刚过，密林里更是又湿又冷，殷妍梓朝手心呵了两口气，搓了搓手，眼皮子直打架，小脑袋在殷卓凌怀里一点一点地啄着米。
殷卓凌无奈地笑了，紧了紧抱着殷妍梓的手臂。
“咔擦。”
“谁？”殷卓凌警觉地抬起了眼。
殷妍梓顿时睡意全无，戒备地看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两人在黑暗中仔细分辨着陌生的气息，尽管很小声，可两人还是听到了树叶摩擦发出的窸窣声。
“好像不对！”殷卓凌年纪虽小，可自小在父亲身边长大，这点警惕还是有的。他将殷妍梓护在身后，微微拱起身子，做出了进攻的姿势。
虽然在庄子上两年多都花在了玩乐上，可小时候跟在父亲身边受训后的本能还在。
殷妍梓同样不敢大意，在她的记忆里，前世没有今晚这一出，她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可心里却清楚，她与大哥必须活着下山。
“阿梓，我拖住它，你朝树上跑。”殷卓凌知道殷妍梓会爬树，虽然速度慢了点，可只要他拖住对方，给殷妍梓腾出足够的时间就行。
殷妍梓点头，凭她的感觉，来的应该是头猛兽，估计是豺狼之类的动物，他们的速度快不过豺狼，最好的办法就是上树，只要她上去了，殷卓凌才没有后顾之忧，跟着上去。
心思一动，殷妍梓的脚尖跟着移动，迅速转身朝离自己最近的大树跑去。
殷卓凌紧盯着对面的情况，两只耳朵却敏锐地感知着殷妍梓那边的动静，一心两用，对只有七岁的他难度大了点，所以他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殷妍梓身上。对他而言，妹妹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当他听到殷妍梓窸窸窣窣的爬树声，估摸着她差不多爬了有一丈距离后，开始撤退。却不想他的脚尖还没转过去，密林后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嘶吼，夹杂着腥味的气息直勾勾地灌进他的鼻子里，让他恶心地想吐。
一道凛冽的疾风迎面扑来，殷卓凌吓得连连倒退几步，本能地朝后跑去。
殷妍梓一直密切地注意着殷卓凌，朦胧中看到他仓皇逃窜的身影，急忙吼道，“哥，这边，快，快点！”
殷卓凌慌不择路，哪里还有空分辨殷妍梓的话，只本能地撒着脚丫子胡乱跑着。
殷妍梓双手攀在树干上，急得不行，见殷卓凌四处乱窜，她毫不犹豫地松开手，下了树，朝殷卓凌跑去。
“你跟来做什么，快上去，我引开它！”殷卓凌虽然还没摸清楚状况，可对殷妍梓的维护却是本能反应。
殷妍梓才不理会殷卓凌，拉着他的手，两人朝最大的那棵大树跑去。
无奈两人细胳膊小短腿的，哪里是身后四脚猛兽的对手？
殷妍梓感觉到扑在后背上的灼热，心一横，甩开殷卓凌的手，将他朝前一推。自己则借着反作用之力朝后一退，正好撞上猛兽朝她扑来的利爪，在外力的作用下，一人一兽撞成一团，侧身倒地，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啊！”殷卓凌猝不及防，跌了个狗吃屎，下颚传来的痛楚让他抽了口气，本能地叫着殷妍梓的名字，“阿梓！阿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