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立新后
慈宁宫内,昔日的死对头钱太后与孙太后此刻像是结拜姐妹一般促膝长谈。
自从万贵妃有孕,吴茹荃被废,他们的走动日渐频繁起来。
茹荃是个不好拉拢的硬钉子,控制起来十分不顺手,两个太后都不太喜欢,尤其是钱太后,从第一眼见到茹荃就好像上辈子有仇一般,横竖看着都不顺眼。
而万贵妃有孕,让两位太后刚刚松弛的神经又绷了起来——这万贞儿出身低贱得不能再低贱,出身于广西的罪犯之家,自小就做宫女,别说琴棋书画,连大字都不识得一个,没文化没修养没相貌没人品,几乎一无是处。
可是凭着当年对朱见深有保护养育之恩,共患难十余载之情,愣是坐上了贵妃之位,即便是两位太后也奈何不了她。
虽然都盼望有孙儿出生绵延皇嗣血脉,但二人都知道,一旦万贵妃为后,她们的势力将会消减大半,甚至会失去对后宫的所有控制权。
熬了一辈子,打了无数仗,害死无数人,踏着无数具尸体才爬上太后之位,谁会甘愿被卑贱的奴婢踩在脚下?
“姐姐,我看还是柏氏好些,听说她性格十分柔弱,最是贤良淑德,入宫以来也不曾与谁有过摩擦,人缘是极好的。”周太后说道。
“柏氏虽然芊芊弱质,但是才学胆识却不足以管理六宫,还是王氏更加大气坚毅,似乎更有皇后之相。”钱太后一直标榜自己是皇后典范,挑选皇后都是以自己为标杆。
“小顺子参见两位太后。”孙启顺这时走了进来,打断了两个女人的谋算。
“可见到皇上了?”周太后问。
“回周太后,见到了。”
“皇上是何意?可是王氏?”钱太后焦急地问。
“不是王氏。”孙启顺被这当头一问问懵了,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得先回上一句。
“哦?那必然是柏氏了?”周太后脸上一喜。
“也,也,也不是柏氏。”孙启顺被这两个太后你一言我一语地追问,竟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
“哎呀小顺子,你这是想急死哀家啊。”钱太后不耐烦地道。
“太后娘娘息怒,皇上说,两个都不要,皇后一事兹事体大,要从长计议。”
“什么?两个都不要?”周太后和钱太后异口同声,又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冒着火。
“皇上看来还是属意万贞儿。”钱太后恨恨地说,“那万贞儿如今有孕,更要蹬鼻子上脸了,虽然吴茹荃不怎么样,但轮也轮不到她!”
“未必是为了万贞儿。”周太后是朱见深生母,对于朱见深了解的更深,自从朱见深登上帝位以后,性情和心胸和太子时期又有了很大不同,以前总是将万贞儿的儿女情长放在第一位,觉得除了万贞儿没人会对他真心,如今兴许是见的女人和国事多了,渐渐学会了以大局为重。
“那会是因为谁?恐怕是万贞儿又去闹了也未可知。如今后位虚悬,皇上迟迟不肯选定新后,这可如何是好?”钱太后仍然坚信一切都是万贞儿在捣鬼。
“想要知道是不是她捣鬼,倒也不难,只需放出口风去,说要立柏氏,她自然慌了,到时不用我们出马,她就能逼出皇上的意思来,到时候皇上也不会怪我们干涉过甚,一切便让那万氏去做,我们只需静待消息便是。”周贵妃微微一笑,语气十分轻松。
“妹妹说的极是,姐姐自愧不如。”钱太后既佩服周太后的手腕儿,又忍不住想要鄙视她深不可测的心机,周太后一生荣宠,全凭步步算计,如今身为皇上生母,又压了她一层,逼得她只得与之结盟。
“小顺子,可听清了?赶紧着人去办。”
……
长春宫内暖香四溢。
万贞儿素来喜爱花香,尤其爱香气浓烈的桂花。所以宫中各色桂花应有尽有,但自从怀孕以后,她便开始大肆摆设牡丹,只因为宫女一句:“惟有牡丹真国色。”她便料定了,牡丹可以助她顺利登上皇后之位。
这一日,万贞儿又来到院中赏花,却听到不远处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正在窃窃私语。
宫女说:“不知道娘娘知道了会不会伤心欲绝。”
太监说:“可千万别告诉娘娘,不然动了胎气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来一往两句话,已经让万贞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快步走到二人面前劈面便问:“大胆奴才,在这里嘀咕些什么?竟然有事敢瞒着本宫,速速说来!”
两人一见贵妃逼问,均是一惊,忙不迭地跪下求饶,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说:“娘娘息怒,保重凤体为要啊。”
“息怒?我看你们两个是故意惹本宫生气吧,还啰嗦什么,快快说来!”
“这……”两个人都跪在那里吭哧起来,谁也不肯先说,直到万贵妃一脚踹倒了小太监,宫女才扑过来扶住万贵妃慌慌张张地说道:“娘娘不要动怒,小心动了胎气,奴婢说就是了。”
万贵妃倚在花廊柱子上,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本宫被太医嘱咐在宫中静养,已经好几日未曾出宫了,难道外面就变了天了?”
“禀娘娘,是……,是有传言,关于册立新后之事。”宫女吞吞吐吐地说。
“新后?”万贵妃一喜接着又是一惊,喜的是“新后”两个字在她心中早已等同于自己,惊的是两个奴才这般表情必然是事情有变。
“娘娘,据慈宁宫和寿康宫的宫女太监们私下说,两位太后属意新后人选是,是……”宫女看着万贞儿阴沉的脸不敢说出。
“说!”万贞儿心中已经将后宫中品阶稍高的女人点了一遍名字,可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些连皇上恩泽都捞不到几分的女人会骑在她的头上。
“柏贤妃。”
“胡说!”万贞儿听到柏贤妃三个字,耳朵好像被针扎了一样,那个柔柔弱弱与世无争的柏贤妃竟然也能当皇后,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奴婢听来的只是传言,未必是真,娘娘莫要心焦。”
万贞儿不理那宫女和太监的宽心之语,愤怒地转身便往宫外走,顺手将新进的一盆独朵红牡丹连着盆子一齐推倒。
原本高傲耸立着的红色花朵坠落在地,像是一颗不甘心的心脏,刺眼的兀自跳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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