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威并施
值得一提的是,今日素惜还特地把珠帘给撤了。[]
以前她都是坐在珠帘之后,朝会全程都是靠着慕辰在指点江山。
上次朝会借故对他发了火,自然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可以撤去珠帘,亲自打理朝政了。
素惜没有放过这次决定搬回自己朝堂上威严的好机会,状似恼怒的振袖起身,素手抬起直指台下众人,妖媚的声音拔高了些许。
“当日朕捉拿刘景洲入狱,尔等无不连篇话语,各个皆拿人格担保他的品性……而如今呢?他证据确凿了,这些个替他求情怪朕错判的人又去了哪里?难道没有一个在你们之中吗?”
句句逼问,直叫那些之前站在刘景洲队伍中的官员们羞愧的头也抬不起来了。
接着,先是有个别人噗通跪在了地上,接着更多,最后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
而在这些人中鹤立鸡群站着的颜行,依旧笔直了腰板,最后被素惜的一个眼刀甩了过来,才立刻安分跪下。
他们都跪地投诚了,你还杵着跟个木头似得,是要造反么?
百官们皆是沉默,头垂的很低,特别是那些上奏或者在朝堂上维护过刘景洲的人,更是几乎把头埋进了胸腔。
刘景洲有巨额赃款为私下收兵买马试图推翻女权统治,这些他们这些人都知道。
虽然他已然锒铛入狱,但毕竟没有审判下来,朝廷的证据也不充足,还没到树倒猢狲散的时候。
或多或少这些人也有把柄握在刘景洲的手中,这种时候急于投诚,刘景洲一旦有天能出狱,他们必然会有一定好处。
追根究底的,还是对女皇没有信心,觉得她不可能找到刘景洲的赃款,所以没有人愿意做落井下石的事情。
想她不过一介女流,近年来更是将所有国事都交给了慕辰打理。
慕辰虽忠心公正,但毕竟道家出生,一切处事皆是温和和善,不会将人往死里整。
所以刘景洲一事就算到文嵩那里就是截止了,正是女皇接手,才会让事情被剥析到今天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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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李德江,朕记得当日你的奏折中可是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刘景洲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怎的?是朕记错了?”
素惜绕过前排的官员,径直走到靠后的地方,从上而下的睨着一名趴跪在地上的男人,
脸几乎贴地希望减少存在感的李德江一个哆嗦,心里就差没有骂娘了。
格老子的怎么又是自己,上次对刘景洲集体讨责女皇的时候,明明也是跪了一个大殿的人,素惜却偏偏找上了他,几句话堵得他无地自容。
如今怎么又是他?他小小的一个零陵太守招谁惹谁了,早上出门是不是又没有烧香啊。
“陛下……记……记……错了,那日朝会微臣就已经表态……对刘景洲是看错了人。陛下此举揭下他的真面具,让我等蒙在鼓里的皆能看清他的嘴脸!”
那锦缎龙纹小靴就在眼前,绞尽脑汁李德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急于投诚,拍一番马屁再说。
素惜微微颌首,“嗯……”复又冷笑一声,“在此的都是朕的心腹大臣,刘景洲几乎与你们其中几人朝夕相处,尔等居然连一人的品性都看不清,该说你们眼瞎呢还是什么?”
话语里的愤怒之意再明显不过,李德江微微一震,忙不迭的头点地,“陛下说的是……是微臣眼瞎……”
这番话正中素惜的下怀,她挑眉接到:“哦?既是眼瞎又如何为天下苍生尽心尽力?既是眼瞎那朕当日又如何会选中你们?如何会选中他?难不成朕的眼也是瞎的?”
话语间素惜更是煞有介事的,狠狠一振袖,怒气冲冲的样子。
这么难以捉摸的素惜,让李德江急的眉毛都要烧着了。
再小心翼翼看着身边的人,无不是头埋着最低就是目光不愿意和他接触,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只能不断的赔罪着:“微臣口误……微臣该死……”
怎知李德江却看见素惜白皙的手腕向他伸来,吓得一个哆嗦,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恼羞成怒要在这里就制裁了他。
哪知道素惜却是一手扶上了他的肩膀,轻拉着他站起身。
小心翼翼的抬眼,却对上一双漾水的美眸,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刘景洲此人朕亦无看清,让他在眼皮底下为非作歹些许年。他官高权重,朕又如何能尽数怪你们?然此事看来树倒猢狲散,当日你们的信誓诺言今日都成泡影……”
素惜说的很慢,渐渐的凌人的气势皆不在,甚至有些楚楚可怜起来。
引得有些大臣们好奇的从地上抬起头,去看她。
素惜拧起了眉,摇头苦笑起来,“朕只是不想有天……朕也落了下风时,你们也是这般薄情凉性的光景……”
美人颦眉,凄然一笑,眸中光水盈盈……
在场之人谁不是呼吸一紧,心里都要软了,只想将此柔弱的美人拦在怀中,护在身后,但求凡世俗尘勿将她来扰。
颜行捏了捏拳,才忍住了这比别人更勃发的冲动,撇开脸不去再看。
他知道,这不过是素惜的攻心之语罢了。
“陛下为何有此言?微臣李德江虽人微言轻,力薄官低,但一定愿为陛下鞠躬尽瘁,为大周耗尽所有心血!”
李德江激动的仰着脖子大声道,说完才觉得不妥,他对着素惜竟然这么大的声音。
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不过区区太守,三品官员,在这朝会中官位属于摆尾的,却大言不惭的夸下这种海口。
只是因为素惜拧了拧眉,抿了抿唇,他就差点要控制不住然后说了这些吗?
素惜扬唇一笑,对着李德江轻道:“李太守有此一言,朕心甚慰。”
李德江微怔,只觉得刹那间周围光亮皆暗,唯能看见素惜那和熙的笑意。
也许为了她,真的可以做到生命可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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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不悔!”
随着一人高昂的喊起来,其余人都直起了身,一同呼喊起来,整齐震天,响彻大殿。
台阶上的慕辰也随之扬起笑意,启唇扬声加入他们。
素惜很满意,待他们喊了会才挥手让所有人平身,转而重新走上龙椅。
经过慕辰时,对他轻和投过去一个眼神。
两人相视一笑,雪释冰消。
恩威并施,其实一并的强硬并不能真的让人屈服,反而会有更加强烈的逆反心理。
既然是女皇,素惜觉得那么就更应该利用到女人的性别优势,适当的时候示弱。
当然此时他们虽然喊的好听,是不是真心这么想的,那也没有人知道了。
素惜只希望有一天等他们真的要背叛时,能恍然想起今天自己的所言。
等众臣全部站立起来后,素惜清了清喉咙,“刘景洲苛刻粮饷,贪赃枉法。所贪钱财之巨,令人唏嘘,自然是凌迟死罪都难消民愤。”
凌迟,算得历代最重的死刑,让在场人不由得一个瑟缩,接着听得素惜又道。
“即便是最严苛血腥的凌迟,不过也是炷香时间,而便可以解脱了……朕认为,不如让他活着,永生深关在天牢之中,无人言话,无可作伴,你们认为如何?”
台下大臣皆是一愣,接着面面相觑起来。
数十载的时间长河中,有什么比孤寂无聊最为可怕的?
真正的细想,或许这样的刑罚或许比凌迟要来的更为残忍,和难熬。
迟疑了一会,慕辰率先出声:“陛下英明,如此一来刘景洲将在狱中长久思过,想必对于他这般心性甚高的人来讲,这是最严苛的刑罚。”
有他的这句,百官们自然又是一片倒的奉承,“陛下英明……”
微颌首,场下渐渐安静,素惜又宣布了一件事,关于洛衍继任刘景洲的。
而礼部黄靖远出了上次的乌龙事情以后,已经差不多是回家停薪留职了,他的取代也是早晚的事情。
一干二三品的官员们看着洛衍一步步走上前,听旨任命时,还是满脸期盼的。
指不定,他们也有一天可以加官封爵到尚书这种一品高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