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王子
洛衍加官,领过从素惜身边小童那递过来的一品尚书官服,手都有些震颤了,激动不已。
一再的叩谢皇恩,素惜只是淡然的笑笑。
眼神和慕辰有了个交换,后者立刻会意,扬声问道:“诸位还有何事请奏否,若无即可退朝了。”
前几日才朝会解决了诸多问题,加之刘景洲一事让不少人都心里发憷,深怕再考究他罪责时牵连出他们来。
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及朝政之事,只想赶快下去和有关系利害的几人商议对策才好。
见底下皆是一片沉寂,小童刚想扯着嗓子宣布退朝,就有一传令官从殿外小跑进来,跪倒在台阶前,恭敬道。
“启禀陛下,吐蕃王子来朝求见。”
眉梢微微一跳,素惜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来个不速之客,而且是近来她一直想办法着手去防范的,吐蕃羌族。
细指轻抚了一下下巴,和慕辰对视了一会,才道:“让他进来。”
既是在这么多人面前通报他的到来,那么也没有必要屏退其他人单独相见。
也好让这外族王子见识一下,我大周的百官。
很快,得到批准的吐蕃王子,信步走进了恢弘的太极殿。
他背着殿外的阳光,一步步走来,西域人特有的样貌倒也是让素惜多加打量了一番。
吐蕃毕竟手工业远不如中原,这位吐蕃王子穿的是米色棉麻和兽皮拼接的外衣,头戴红色软毡帽。
虽是麦色肌肤,并没有印象中的西藏地区人那样皮糙之外脸上还有高原红。
而是剑眉星眸,挺鼻薄唇,刀削般的轮廓,和西域人特有的深陷眼眶和纤长的睫羽。
狭长的眼眸里自在明朗,走进之后目不斜视,也不惊乱,径直来到皇座前的台阶下。
右手抚心口,弯腰恭敬的行了个吐蕃大礼,“基狼参见女王陛下,特献上我国最上乘的冬虫夏草和番红花。”
(*番红花今称藏红花)
一口流利的汉语,除了尾音有些细微可查的小卷舌音以外,直接听过去,的确很难分辨是外族人。
见这西域的俊朗男人不卑不亢的抬眸看着自己,他眼里不时划过惊艳和赞许的神色,想必以前并没有见过面。
素惜客气的轻笑,“基狼如此客气,朕不回赠点什么是否显得生分了些?听闻赞普喜好酒水……朕新研制了一种蒸馏酒,口味醇香远比之前黄酒,待酿造好后再带回去可好?”
(*吐蕃尊称国王为赞普)
草原上的牧民们都喜欢吃肉喝酒,然而他们的酿造技术实在有限,虽然有突厥传来的简易葡萄酿酒的方子。
可毕竟条件太差,能保证密封不**就已经太难,酿出来的更是口感更是不能跟中原的黄酒白酒相比。
就说各地的酒种类都千样繁多,例如桑落酒、竹叶青、长安酒、屠苏酒、杜康酒、茅台、汾酒、女儿红等等……
都是他们无比倾慕的,多少外族之人醉倒在中原的酒池美人温柔乡里再也无法自拔归乡。
基狼似乎也不能例外,听到有好酒,他不自觉的目光闪耀,喉头滚动,直道:“如此赞普定会欢喜,小王也不客套拒绝了。”
直接在素惜面前自称小王,几乎要和女皇平齐,如此自傲让慕辰微微一怔。
接过了话来,“迢迢千里,不知基狼王子来大周朝拜所为何事,若只是进贡,也无需劳王子大驾亲自来送吧?”
原来就连飘然如慕辰,遇到了谁对素惜不敬,也是会明嘲暗讽的。
一干文武百官留在这里,看着几人你来我往,谁也没有资格出言插话。
基狼不知道是听懂还是没听懂,正经回道:“那是,礼虽轻但送的人可非同一般,自是要小王亲自送来才得安心。”
“究竟何事?”
没了耐心,素惜敛下笑意,询问起来。
要说她早饭都还没有吃,就为一个心高气傲的蛮夷小王子,耽搁的他们将近百余人都干耗着吗?
基狼眸色一凛,正色了起来,更显得他五官格外分明。
“女王陛下,请出兵与我族一齐歼灭回鹘汗国。”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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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河北以北,在唐朝时期是突厥的占领地。
他们在唐末的时候就因内乱外争而土崩瓦解随之被回鹘汗国占领,在这个偏离历史长河的女尊王朝里,他们的灭亡比正史上的更快到来。
而接下来的回鹘汗国也畏惧大周的强盛,而蜗居在北海(今贝加尔湖)以及金山(阿尔泰山)一带。
在正史中,回鹘可是帮助了唐朝平复安史之乱和各种相依为命的贴心小棉袄。
而现在,吐蕃的日益强健,大周的爱理不搭,盘踞在北方的回鹘已经被欺负的犹如风中残烛。
这吐蕃王子居然远赴千里来中原,为的却是要素惜出兵帮忙?
这些不光看了正史以及详细分析过大周形势的素惜明白,在堂的大臣们也都明白。
在底下立刻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开始揣测吐蕃王子的真实意图,以及素惜的决定。
“舟马劳顿,基狼何不在朕为你准备的地方歇息洗尘过后再来从长计议此事呢?”
素惜出声打断了大家的议论和猜测,决定将这件事情暂缓。
的确,她现在脑袋一片空白,兵法领兵知识匮乏的几乎为零的她,这会实在是给不出什么决定。
何况是牵连三国的事情,虽然对方都是些蛮夷游骑,也马虎不得。
率直性子的基狼一听就有些不乐意,眉一拧就要继续对之前的请求进行劝说。
没等他开口,素惜就莞尔一笑,轻道:“朕新酿的一批酒也是时可以饮用了,据他们说刚飘香千里浓醇无比……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一听到酒,基狼立时就把老爹交代的事情都忘至脑后,不由自主的点头,“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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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们和基狼都离开了太极殿,空荡恢弘的殿堂内,只有三人。
素惜、慕辰和颜行。
坐在龙椅上的素惜还怔怔的看着殿门的方向,右手微微攥成拳。
“陛下?”慕辰轻轻的唤了一声。
她这才回过了神,“嗯?”
原来素惜是在暗暗骂自己,在关键的时候居然完全没有了女皇的气焰,甚至讨好着人家。
对方不过一个西方小国,就算近年来养兵蓄锐,和大周相比也是蜉蝣撼树。
她果然还是太青嫩了,方才那样的行径传出去,外人当作何感想?
女皇居然这么怂……
“陛下今日真当让微臣刮目相看。”
满怀真情的夸赞,还以为又是出自慕辰之口,细细听来又觉不对,寻音看过去,竟是站在殿中的颜行。
他腰背挺得笔直,虽然去了军装穿的官服也不难看出他曾经受过的良好训练。
颜行面相是狠厉的俊逸,长眉浓厚又斜斜的往鬓角上飞扬,眼眸漆黑又狭长,像鹰隼一般。
加上那头利落的短发,在古人里又是那么特立独行。
素惜看向他,冷冷扯了扯嘴角,“哦?你在讽刺朕吗?”
颜行上前了两步,目光依旧灼热似火,“末将全无虚言,陛下刚才的示弱不是很好就调节了尴尬的气氛吗?也避免了与那吐蕃傻**的正面起冲突。”
“噗……”素惜这次真的没有忍住直接喷笑出来。
傻**是什么鬼啊,哪有这么不理情面骂人的。
“哈……别这样,好歹人家可是“小王子”啊……”素惜心情好了许多,再端详起颜行来。
发现这男人真是个特立独行的极品,自己越是不待见他越是糟践他越是给他白眼。
他就会越是激动和兴奋,绝不会因为你的冷漠而灰心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