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呢,人都死了
邵子安走进这个五色迷离的喧闹世界时,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那个偏僻的,好像是存在于上个世纪的四合小院,那些穿着土气的简陋衣衫,面目可憎的房客,还有那好像生活在垃圾堆一样浑身脏乱的小丫头。
这些景象让他胸口闷闷的,仿佛第一次的,他意识到这个世界还存在着这样一个族群,还有人会为了食物而铤而走险。
俱乐部里的喧闹仿佛离他很远,他挑了个最远的的角落坐下来看着擂台上正在用尽全力挥拳的男人。
他本就是在圈内恶名在外凶兽,今天格外的斗狠,额角上已经见了血,他的对手虽然比他硕壮却也好不到哪去,男人在又一个勾拳将对手放倒在地后,自己也踉跄不稳地靠在护栏上。
邵子安英俊的脸上泛起一丝阴霾,何必呢,人都死了。
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眼角的余光处,看到那个留着短发,一身精干的女孩走了过来,他闭闭眼,隐去了眼里的怨毒。
“表少爷,Boss让你过去。”短发女孩用谈不上恭敬的态度,淡淡地道。
邵子安微笑着风度翩翩的起身:“有劳燕姐了。”
离燕略略点头。
她从小就是家族中训练给龙云泽的贴身保镖,从八岁起就跟着身为未来龙家继承人的龙云泽,以龙云泽如今对她的倚重程度,她也确实当得起一声“燕姐”。
邵子安率先走在前面,离燕看着邵子安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冷笑。
包厢里,龙云泽已经从擂台上退了下来,几名专业的医师正围着他转,或给他清理脸上的伤口,或者替他活动关节,按摩肌肉做最后的放松程序。
龙云泽赤着上身,训练有度的肌肉群并不张扬,却恰到好处的表现出阳刚之美,他的脸本就斧削刀刻般棱角分明,线条完美,此时更给人一种希腊神祗般的男性之美。
离燕一进包厢,就被那强烈的男性美激得呼吸一滞,她强迫自己的眼睛从龙云泽的身上移开,拿起一旁的运动饮料双手递到龙云泽面前:“Boss。”
龙云泽推开了面前的饮料,对着站在门口的邵子安招手:“子安,进来。”
邵子安微微一笑,快步走上近前:“龙哥今天真威风,你如今可是业余组的拳王了。”
龙云泽嗤笑一声:“不过是玩意。对了,你今天怎么去了那么久?”
邵子安微笑道:“没什么,路上有点其他事耽误了。”他不想说出送二丫回家的事,而且他也不认为龙云泽会对这种小事感兴趣。
事实上,龙云泽在脑中闪过一双惊惶的大眼后,就将之丢在脑后,转头对离燕道:“瑞士警方有消息了吗?”
离燕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传真文件,无声地递给龙云泽。
龙云泽看她一眼,垂目打开文件,略过大段的现场侦察叙述,直接跳到死亡原因那一栏,上面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suicide(自杀)。
龙云泽淡笑了一下,下一秒暴怒地将文件撕成碎片,砸在离燕的脸上:“去他%@#%的自杀,叫他们继续查!”
离燕点头称是,掏出手机面无表情地走出包厢。
龙云泽狂怒地挥手让那群吓得噤若寒蝉的医师们出去。
闭上眼平息着自己的怒气,好半天,他才睁开眼,一双漆黑深沉的眸子看着邵子安道:“你相信你姐姐会自杀吗?”
邵子安的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他忍了忍冲入眼眶的酸涩,才开口道:“姐姐是养在城堡的水晶娃娃,她这辈子从来就不知道忧愁是什么。”
龙云泽将脸埋入掌中,痛苦地道:“我知道,我知道......琪琪......”
邵子安黑眸一瞬间迸发出惊天的恨意。
他带着残酷的快意看着泪水从那个男人的掌心滴下。
所有的局外人都以为龙云泽因为爱安晓琪才会娶她,只有他们家族内部的人才知道,龙云泽娶安晓琪是迫不得以。
龙家每一代都有安家的人做人质,这一代,龙家挑中了不谙世事,却又无比得宠的安家大小姐,安晓琪。
而他作为安家直系的另一支,也是在安晓琪死后,作为继任被派来到龙家,继续当一名质子。
他虽然姓邵,但他的母亲却是安晓琪的亲姑姑,在安家,男女都可以继承家业,所以邵子安在安家的地位一样的举足轻重。
在得到姐姐的死讯后,他主动找了家主,要求担当质子。
对邵子安而言,安晓琪是他童年里最灿烂的阳光,他一直以为有一天他会参加她的婚礼,作为伴郎,带着真诚的祝福递上戒指,将她送到另一个珍爱她的男人手里。
只是他没想到,他精心准备的结婚礼物还未完工,就已经等来了她的噩耗。
自杀?多么可笑的结论,姐姐纯洁如白纸一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自杀这样污浊的念头,更何况,她那样事事都未曾亲自动过手的千金大小姐,又怎么会知道如何自杀,又如何准备那些自杀的工具?
邵子安仰天逼回泪意,姐姐,如果你有在天之灵,一定要看着,看着我如何搞垮龙氏,看我如何为你报仇。
薛二丫一觉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
她强撑着走到房间附带的狭小的卫生间,用简易的淋浴设备冲了个澡,裹着一条被单,二丫哆哆嗦嗦地在床下的纸箱里找到几件勉强算是干净的衣服换上。
至于那些衣服的款式和颜色,她已经没有精力去在乎了。
她觉得自己大概病了,她找到昨天邵子安带来的药品袋子,里面一堆跌打损伤的药酒,就是没有内服的。
她失望地将袋子放到一边,按着薛二丫记忆中的地点,从床板下的缝隙中,找到一个小布包。打开后,里面是几百块人民币,还有一沓**。各式各样的名字,上面的年龄从18岁到25岁都有。
薛二丫有点黑线,她拿了一张上面写着薛二丫,18岁的身份证放到衣服的兜里。琢磨着到时候找工作的时候可能会用到。
然后她就在床头坐下琢磨着一会出去能找个什么样的工作。
而邵子安推门进来时,就是看到这样一个头发湿漉漉的散在肩上的少女,呆呆地望着房顶出神的情景。
他的呼吸一下子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