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败家闺女
秦氏回到上房后,狠发了一通脾气,借机打了仗着老爷宠爱,有些翘尾巴的柳姨娘,尤不解气,砸了一套天青水碧的官窑瓷碗。
柳燕婷从外头来,见了满地碎瓷心疼的不得了,一张明丽的面庞上,施着梅花妆,娇俏又灵动,眼里全是不赞同:“哪个惹了母亲生气,打死了事。您把小妹妹都吵醒了,不心疼?”
音落,抱过乳母怀里细声细气哭着的六妹妹。
六小姐柳葳婷如今才三岁,也是秦氏的眼珠子。
秦氏可算不砸东西了,忙接了幼女在怀中哄慰,一面又忍不住与柳燕婷发牢骚:“本以为接了那贱丫头的舅母来,出了事还有个顶罪的。可贱人贱命,贱丫头的舅母,哼,刁钻的很!”
柳燕婷也是才听说黄氏入府的事,居然还住到了沉香榭,可叫她呕死,只觉得脏了她自己的院子,语气自然十分不好:“母亲就不该把人弄到府里来,在外头随便找个宅子住不就成了?偏要放在眼皮子底下膈应自己。”
秦氏如今也悔,不过,看了眼簪花带妆的女儿,很是奇道:“你今儿这是怎么了,不年不节的,不过出门逛逛,这样招摇,还抹了胭脂水粉?”
见秦氏狐疑,柳燕婷赶紧搪塞道:“约了几个小姐妹一起出去玩,人家都穿的金尊玉贵,偏女儿灰头土脸,娘才开心?”
秦氏不过她念叨一句,没放心上,转而说起沉香榭的事,稀奇道:“你可不知,可把你娘唬了一跳!”
“怎的了?”
“你可还记得你外祖母给的那一整套的红宝头面?就是你一直很喜欢,娘给你压箱底,当作嫁妆存好了的那一套?”
柳燕婷脸色倏然一变,忙垂下头去,假装逗着幼妹玩,含糊道:“记得啊,怎的了?”
秦氏还没发觉女儿不对劲,满是醋味儿,不甘心地道:“怎的了?哼,没想到那贱丫头倒好命,居然也得了那么一套!当时陛下赐了那么多东西,我倒是没留意里头还有这么一套的。说来也真奇怪,做工、样式都已不时兴了,怎么陛下还特意拿出来赏人?”
柳燕婷磕磕巴巴道:“许、许是随口赏的,内务府拿了旧物充数呢!”
“再没有这样的道理……公主的嫁妆啊,怎会多打两套?”
秦氏盯着女儿的脸,眼睛慢慢睁大,满是惊愕:“那首饰……还真是你的?”
柳燕婷本欲狡辩,可到底编不圆这谎,被逼得脸颊通红,眼里泛泪:“母亲,是柳玉梨逼我的!我要她跟我赴郑十七的约,她百般搪塞,我也是暂时先借给她用……”
“啪”
柳燕婷惊愕地捂着自己的脸颊,根本不敢相信,母亲居然打自己?
秦氏尖声怒斥:“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那套头面是寻常的首饰吗?那可是公主的陪嫁,又被你祖母给了你,再尊贵没有!那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面子,你居然给了那贱蹄子?!”
柳葳婷已经被吓得哭叫起来,显然被秦氏骇住了,乳母赶紧在主母迁怒前把六小姐抱走。
柳燕婷眼里噙着泪,委屈道:“娘凶什么凶,再要回来不就行了,何必打我!”
秦氏气的咬牙,捂着胸口一阵心绞痛,狠戳女儿脑袋:“若要的回来,你为何早没要回来?还有那套你最喜欢的衣裳,我还当宫里也做了一样的赏下来,好家伙,你个败家玩意儿,居然也送了她!”
秦氏怒极,追着柳燕婷满屋子打,后者边跑边喊:“哪里是送,我那是借,是借她的!母亲去要回来不就是了,打我作甚!”
秦氏一个眩晕,只觉得眼前发黑——这可真是她的好女儿啊!
柳燕婷被她养的,从小刁蛮,惹了祸,也都是她这当娘的来收拾,如今可好,做错了不认也就罢了,居然还理直气壮叫她去摆平,一点儿知错的意思都没!
秦氏这次可真是气炸了,直接按住柳燕婷,狠拍了几下。
柳燕婷哪里是能吃打的孩子,只觉得屈的要死,披头散发就嚎了起来,非要学她二姐柳容婷,寻死觅活。
上房闹的不像话,连老夫人也惊动了,这大半夜的,可不把老人家吵得心里发慌,一问,却是秦氏教训孩子呢,叫人把柳燕婷接了过去,叫秦氏安生些,别老拿孩子立威。
秦氏被噎一口气,深恨老夫人此时做人情。
到底因为柳燕婷不在,秦氏火气也渐渐消了大半,脸色阴冷地吩咐文蕊:“去告诉文月,叫她把那首饰给拿回来!至于老四的衣裳,哼,叫她直接拿剪子绞了、烧了,四儿的东西被那贱蹄子沾了身,不能穿也绝对不能叫贱丫头占便宜!哼,还有黄氏,跟她说,她取走的那些,府里拿了银子跟她换,定不叫她空手而回。”
文蕊战战兢兢应了,立时就去,压根不管在沉香榭的文月,要如何应对这两层主子——文月将来可还要跟着柳玉梨出嫁的,夫人这样做,明摆着叫文月做恶人,去打未来王妃的脸。
纵然现在三小姐看着秦氏的面子,动不得文月,可出了府,文月的是死是活,夫人还能插手?
文蕊一到沉香榭,先跑黄氏那里一番交代。
可黄氏哪里肯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何况,蒲静沅之前提醒过她,宁愿得罪秦氏,也不要再得罪柳玉梨,首饰是玉梨亲口应承给她的,秦氏想要,休想!
文蕊讨要不成反惹了一身骚,被撒泼无赖的黄氏抓了发髻还扯了俩嘴巴,白嫩嫩的脸蛋顿时肿得老高
亏得文月赶来把人给拎走,不然黄氏一口腥臭的浓痰早啐在了文蕊脸上。
躲在文月屋里,文蕊拿帕子捂了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那是夫人交代的,她打了我,那是折夫人的面子!”
来来回回念叨这些,可不管是文蕊,还是文月,都知道,如今夫人还有事要黄氏做,再不会为了一个婢女出头。
“唉,你也别哭了,要不到就要不到,夫人看到你这一脸的伤,也不会狠罚你。”
文蕊抽抽啼啼从帕子里抬起脸,躲闪道:“文、文月,夫人还叫你把四小姐那套红宝头面取来……”
文月一愣:“夫人看见了?”
文蕊点点头,蹙眉:“你早知道了?你怎么搞的,这种事居然没告诉夫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