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个奇怪的梦
回到诸葛武相府之后,我先去了诸葛炯儿的闺房,却见灯未亮,房门紧闭。丫鬟桑儿问我:小姐不是跟你一起吗?
我掩住自己的伤口道:人太多,将我们挤散了,还将我的衣服弄脏了,我得换件衣服再去找小姐。
桑儿一笑,甚是羡慕地问道:花灯节好玩吧?
我笑着点点头,朝隔壁自己的小院走去。
今日的伤于我来说还算小伤,这样的痛可比当初在慕府里挨板子挨鞭抽轻松多了。我熟稔地为自己上了药,换了衣裳便要出门,却是刚走出院子就见着急匆匆朝我而来的诸葛炯儿。
她一脸紧张地握住我的手臂道:“西娍,你受伤了?”
本来没事的,被她这样一握,就有事了,她哪儿不握,偏要握住我的伤处。
我忍住脸上的痛色将她的手移开,“方才还在担心你呢!还好回来了。”
说到这里,我却不好开口提及方才拉着西遥王就跑的那段了,怕炯儿听了会胡思乱想。
我在她周身转了一圈儿,仔细查看了一番道:“方才那样危险,有哪里受伤吗?我帮你上药。”
“受伤的是你。”炯儿撅嘴看着我,“你还想瞒着我?”
我看了她一会儿,心中略有斟酌,最后还是决定全盘托出。
“我没想瞒着你,只是怕你听后会生气。我当时以为你就站在我身边,当戏台上的戏子举着长枪朝我们刺来的时候,我抓起身边的一只手就拉着跑,跑了很久才发现,搞错了对象,被我拉着跑的,竟是西遥王。”
言语间,我稍稍探了探炯儿的神色,她如此迷恋西遥王,不知她听后会不会心里不是滋味儿。
炯儿听完,小脸上竟无甚异色,却还浮上一丝愧疚道:“我当然不生气,都是我不好,若是我当时站在你身边,你就不会受伤了。那些贼匪都是要刺杀西遥王的刺客。”
她掀开我的袖子想要查看伤势,“上药了吗?”
我点点头,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有误会我。
“其实我看见你拉着西遥王跑了,本来是想去追你的,结果被三皇子给拦住了。”
三皇子?
我愕然。炯儿继续道:“三皇子说有西遥王在,你会没事的。可是后来我见你久久不回来,就与三皇子去西遥王府问了你的情况,王爷说你已经回来了,而且还负了伤。”
“你和三皇子···过了花灯节?”我问。
此言刚一出口,诸葛炯儿脸上立时便爬上一抹绯红,面色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又别过脑袋清清嗓子,没过多久,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有情况!
我忍住窃笑,“你们···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哪有!”炯儿立时反驳,用冰凉的双手贴在烧烫的脸颊上抚上抚下,支支吾吾道:“他···他说···喜···喜欢我···”
“哦。”我会心地答了一声。
炯儿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问:“你不吃惊吗?三皇子居然说他喜欢我。”
吃惊?我暗笑,诸葛炯儿这丫头一门心思将注意力集中在西遥王身上,三皇子隔三差五就往府里跑,是个人都能看出三皇子心中藏的什么念头。
我勾起嘴角,“吃惊!当然吃惊!那么···他对你就只说这个?还干了什么?”
“他还、还······”炯儿话没说完,偷偷看了我一眼,双手将脸捂得更紧了,“他只是说了喜欢我,后来就没什么了。”
“哦。”我一手支腮偏头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给她来了一句出其不意的问话,“你是不是喜欢上三皇子了?”
“额?”
炯儿松开手怔愣地看着我,紧紧地咬住下唇认真地思考了半晌,“和···喜欢西遥王的感觉不一样。”
我正起脑袋将另一只手也托在腮上,“当然不一样了,你对西遥王的喜欢是崇拜,是仰视。虽说三皇子这种人生性风流,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公子哥,可就我对他依稀的了解,他的风流之中隐藏着自己的原则框架,具备君子的品格。还算不错。”
炯儿眨眨眼,拍拍自己的额头,愁着小脸想了会儿我说的话,趴在冰冷的桌面上纠结着。
我抚住她的肩膀笑道:“好了,先别想了,睡一觉,也许明天头脑就清明了呢。”
炯儿点点头,眉欢眼笑,“听你的,睡觉!”
·······
这夜的睡梦中,我又来到了那一片四处蒙蒙白色雾霾之中,那摇鼓声与那歌声在耳畔,偶尔朦胧,偶尔清晰,那歌中仍是那首词:
彼有西城,荒泽召召,君兮戾止,斯容皎皎。彼有西城,荒泽沃沃,君兮瑟兮,宽兮绰兮。彼有西城,荒泽沄沄,君兮期我,上诉衷肠。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曰三生兮,世世偕老。
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梦中,于是迈步缓缓前行,寻找,拨开层层雾霾之,仍不见那歌声之源。
我迷迷糊糊地坐起身,迷迷糊糊地穿好衣服,迷迷糊糊地坐到梳妆镜前拿起木梳梳着自己的头发,想着待会儿陪自家小姐去趟西遥王府就能睡个回笼觉了。
此时屋外的天空还未拉开白昼的帷幕,但枝头已有稀疏的鸟儿不畏微寒的在薄雾中衔起了晨露。听那清脆的鸣叫,一个唱来,一个和去,相隔再远,也能如此,想必是一场晨间闲聊。闻者听罢,微微一笑,甚觉可爱。
听着鸟鸣,脑子倒是从朦脓的睡意中清醒了一点,打了个哈欠,可张嘴之时却感觉脸上稍有不适,于是无力地抬手摸上自己的脸,指尖在脸颊上抚了一通,感觉有些不对,又摸了一遍,边摸边睁眼看向对着自己的镜子。
待目光的焦点集中到镜中的那张脸上时,我心跳一漏,失声就尖叫起来,身子连着椅子一起砸在了地上。
几分钟后,周围住着的丫鬟闻声都被惊醒了过来,一阵开门声后,纷纷往我这边走了过来,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待推开我屋子的门时,却见我正正当当地坐在梳妆台前,什么事也没有。
但是我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是煞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