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雪,冷风吹彻!
很多时候,人们往往会在即将见到成功的时候发现,即使是一步就踩上了成功的地方,在没有真正获得成功的时候,都不要高兴地太早,否则一旦绊倒在成功的面前,你可能会遭受重大的打击,也许就此不再有振作起来的机会。
多数时候我们不知道,命运才是灰色幽默大师……
在这雪开始的时候,那死亡的力量终于远去,好像这茫茫大雪将恐怖的死亡都掩盖。
也速该终于摆脱了那死亡的力量,原本应该庆幸的,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可是,他的笑容还没有扯出来,脸色就已经胯下去了。
自己的母亲,母亲还在等着自己。
时间,逃亡的过程中他早就忘记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在他的记忆里逃亡的过程中他只知道逃跑,因为太过关注,关于白天与黑夜的轮转已经被忽略。
恍惚之中,他只感觉到了仿佛是经历了一个晚上和一个白天。所有的那些单纯的记忆已经完全重合。
“坏了,妈妈还在等着自己的救命钱。”
但是现在大雪封山,出去都成了困难。
懊恼和急躁纠缠在心里,也速该一拳头锤在岩石身上,却发现灰色的雾霭迷蒙了双眼。收回手想要挥开这些东西,这才发现,那所有的雾气就是自己的拳头。
自己这是觉醒了黄金一族的血脉?也速该不确定的想到,然后他环顾了自己的身体,“天,真的是,哈哈,让你们嘲笑我”。
在这一刻,少年仿佛是为自己正了名。
一种巨大的喜悦充斥在心头,他只觉的回去一定要和那些怀疑自己鄙视自己的小伙伴们炫耀一番,炫耀自己是黄金一族的后裔。但是他也忍住了自己的念头,当下他要想办法赶回去。
前一刻还在发愁,下一刻,觉醒了血脉的自己已经明白,这雪,挡不住自己离开的脚步。甚至停下来的时候他都没有去分析,如此厚的一层雪需要下多久。更没有想到过,为什么几乎从来不下雪,甚至要下也只是零星小雪的血银州会飘起这样的雪。
冬天来了,死亡也没埋在了雪下。
茫茫,就连山的棱角也变得圆滑。这雪实在是太大,可是所有的雪花还没有接触到也速该的身体,就已经被划破的气流吹飞。雪成了他身后的风景,而他也成了这一成不变的世界里,唯一的鲜活。
还好,他逃亡的方向就是自己的家,虽然为了躲避那到蔓延开来的死亡的线而偏离了方向,却也总归没有偏的太远。
回家的路,还认得。
离得近了,他的心却也满是激动,他希望妈妈看到自己满怀收获的接她去城里看病,希望得到妈妈的认可。
他是如此的渴望着妈妈看着自己欣慰也开怀的笑。希望康复的妈妈认可自己黄金族的血脉,自己回证明给她,她的狼儿长大了。也许小伙伴们会簇拥着自己,会投来羡慕和崇拜。
这样的想法随着回家的距离而变得越来越强烈,终于他在地平线上看到自己熟悉的那座破败的木头房子。
他在心里想着,等我赚了钱,我一定会给妈妈砌个石头的大房子。那样,妈妈不会再挨饿,不会再受冷。哪怕没有父亲,娘亲也可以过得很好,很好,因为他有个好狼儿。
今天,村子里没有小孩子的吵闹声,路上也没有串门的长辈。村子显得很安静,只有雪落下时候的沙沙声,他只觉得村子里的一切浑然一体,不管是房子还是街道都是一片齐刷刷的白。
本想着和大家热情的打个招呼,给村里的伙伴们一个惊喜,听听村里老人们说着“小狼家的孩子有出息”的话,然后昂首阔步的回家。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可能今天下雪了,大家都在家里休息不愿意动的吧。
年轻的也速该这样以为。
推开了篱笆墙上的简陋门板,也速该强忍欣喜,可是憋了一路的巨大喜悦哪有那么容易忍得住。进屋前小男孩的嘴角就咧开了,任何一个人见到了,就是从牙齿缝隙里也看得出来他高兴的心情,准时遇见好事儿了。
“啪”的推开门,旧木门发出咔吱吱的声音,“妈我回来了!!您看我”
跳跃着的欣喜的声音顿住了,雪的世界里又剩下了单纯的沙沙的声音。
从少年的背后看过去,屋子里凌乱不堪,就连地面也被掀起来,一个个挖开没有埋上的大坑就像是脸上的伤疤,让第一眼见到的人觉得讨厌。
也速该软软的跪下,一身的雾霭震散在这雪的天气里。目光里只剩下了呆泻。如果有外人见到也会疑问——这是怎么了?
不久后,一声凄厉的呼号在这个简陋的院子中响起——
“妈妈!!”
哽咽着,再也发不出,第二个声音。
木门被贯穿整个世界的风吹的嘎嘎的响着,就像是,嘲笑,毫无顾忌的放肆的嘲笑他,嘲笑这个少年他的迟到。
错过了,就是一生。
他哭泣,任凭他哭泣着。
他呼号,不会有人倾听。
雪沙沙的,哪怕无声也强过笑。
冷冰的风,泪也会冻结在眼里。
除了雪他无处可依,除了风他一无所有。
可是,就连雪也笑他,就连风也在咒骂。
死去吧,生所恋何?
往常的盘子里摆放着的,是被切下的,母亲的头颅,脸上全是苦!
眼里还有一抹光,望着跪在地上的儿郎。
他读懂,那是希望,可是希望在自己的身上,绝望留在了母亲的脸庞。
血留在地上,躯干里没有了心脏,儿子不在身旁,死的也太凄凉,太凄凉!
像是愤怒,就是愤怒。
这愤怒压抑着,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世界。
他想去死,他想让这个苍白的世界来陪葬。
他,孤单无助,他,瑕疵欲裂,他,冻透,在风里。
村子里空荡荡的,就连哽咽也不再有,血早就冻僵。
更早的鲜血已经成了冰晶。
所有的血腥气都被掩埋。
不知道什么时候,少年眼前的景象变了。
破旧的木屋终于不堪重负的坍塌了,半间房子坍塌,掩埋了曾经和妈妈温馨的坐在一起听着故事,听着教导的那张桌子。
母亲的面容消失在视野里,他,依然愣着。
等天色黑下来的时候,少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的脸色白的就像雪。
扒了开倾覆的屋顶,抱着那个冷冰冰的头颅,收敛好亲人的尸体。
用手刨开了雪,可是这雪,太深,太深,就是双手已经被冻的僵硬的没法再动弹,也没有挖到底。
看看这无情的天空,刹那间一行泪,这泪滴落在雪地上,穿出了一个不大的孔,然后凝结了。
我不再有一个亲人,我,这一次,一无所有,我。。。。。。
他看着地上已经被动成冰块的尸体。默默的走向邻居家里,那个还算牢固的房子。推开门,地上如同少年的家中一样,到处都是被翻动的痕迹,地上曾经熟悉的人已经成了和冰块一样坚硬的尸体。
做下,把尸体上的衣服扒下来,套在身上,蹲在墙角,睡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雪已经将母亲的尸体埋住,当他扒开雪地的时候,尸体已经不见了,一些新下的雪埋住了所有的痕迹,他不知道究竟是谁把尸体拿走了。
他的目光痴痴呆呆的,莫名的,他觉得上天对他太残酷。
没有泪,没有哭泣,他只是站在那里望着天空,让这残酷的冰冷打在脸上。
然后,他将曾经包裹着母亲尸体的那些雪收集了起来,将所有沾染了母亲血迹的土壤掺进了雪里。
在往下挖,终于他的手指碰到了土壤,指尖是湿润的。
雪的下层已经开始融化,是地热融化了这些无情的东西。将这些湿润的土壤翻开,将那些掺杂着血晶的雪,垒成了长条的块,码在一起,用体温融化的一部分,让它们融化然后冻结成为了一体。
将一颗种子种在了这里,他的身上还有一些这样的种子,那就是他这次的收获,却也是他一生的遗憾。
将所有的这些雪与血的融合,下葬。
深深的埋进了土地中。
这个雪洞中没有声音,也没有风。
终于,他将头深深地埋在脚下的土地。一种声音出现在这个单调的世界,那是苍狼的呼号。
在村子里的每一个地方都走了一遍,除了搜集食物,他还将那些自己熟悉的所有地方抚摸一遍。
所有的,那些和蔼的老人,所有的,曾经嘲笑过自己,不相信自己的同龄人。将他们的房子崩塌,让他们的尸体被掩埋,至少,不会暴露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
即使尸体,都成了别的生物的口粮。
当整个村子成了一片废墟,他知道自己离开的时间到了,这里,除了母亲的 “坟墓”再也没有什么自己所牵挂的。
这些时间里,他回到这葬下母亲痕迹的地方坐坐,但是一坐就是很长时间。
最后一次,砰砰的磕满了九个头。
将头埋在这片不大的土地上,他亲吻了已经重新变得冷硬的,那些葬下了母亲的泥土。
将不到一个拳头的冻土放在手心,装进怀里。
爬上去的时候,也速该将雪洞崩塌了。踩在这片雪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抿着嘴唇,大步走向了荒原的深处。
如果死亡因为伤痛,自责。
如果死亡始于屠刀,复仇。
最后看一眼,这葬雪的地方,金灿灿的眸子里闪烁着寒光,巨狼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
压抑的狼吼震动了雪原,声音回荡似是怒吼,黄金血脉,还没有凋零。
雪依然在下,这小小的,葬雪的地方,所有的痕迹都被掩埋,这场雪,就连死亡也已经埋葬。
村庄已死,所有的死气都被风雪封锁。
也许多少年以后,这片土地将会重现生机,但是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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