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六月的雨,豆子似的往身上砸。淋湿肌肤的时候,仿佛还有阳光的余温,入骨却冰凉。
白蓝依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挪动在车水马龙的主街道上。
刚刚云绮甩开她跑掉,直接上了她给自己扬招的出租车。
白蓝依看着车子远去的背影,耳边嗡响她最后的话。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感,被诠释得无比真实。
她真的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把方威的遗物交给杨真?
那一刻她只记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只要能达到目的,手边的一切都可以成为利用的武器。至于那之后会带来怎样的蝴蝶效应,会给别人带来多少麻烦和不适,她统统没有顾虑过。
易位而处,如果她是云绮。今天这一巴掌,她绝对是会毫不客气的……
一辆车贴着白蓝依的身边过去,水花溅起一人高。
她无动于衷。
贴着一辆车过去,对方的鸣笛和咒骂比雨声更响亮。
她也无动于衷。
雨越下越大,视线模糊成影。
在这个不知何去何从的分叉路,白蓝依终于迷路了。
蹲在地上,她崩溃大哭。
头顶的那片伞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投过来了。
白蓝依是因为觉得雨停了,身上反而被蒸发得寒冷,才抬起头的。
黑色的伞,将那男人的五官轮廓映衬得更加立体。
他眼底漆黑,深邃如幕。
“江总。”
白蓝依哑了哑声音,猛得起了一下身子,然后顺间晃倒。
今天之前,她尚且不知晕倒是什么滋味。
醒来时,白蓝依的眼前一片陌生。
不似医院也不似酒店。
“漂亮姐姐!你醒了啊!”
映入眼帘的,是七月笑眯眯的小模样。
白蓝依只在脑中过了下记忆,就轻易判断的出,自己这会儿应该是在江逐年的家里。
“七月?你爸爸呢?”
“在楼下做早饭。”
早饭?
白蓝依撑起身子,看了眼手臂上的输液痕迹。
摸摸冰凉的额头,又看了眼胸口宽敞的对襟大衬衫。
她这是怎么了?
“你发烧了,都昏睡一晚上了。”
小七月指了指床头前的冰袋,上面还贴着小儿专用的图案logo。
“爸爸拿了我的冰袋给你,漂亮姐姐。看来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一点不轻哦。”
白蓝依:“……”
说话间,客房的门被人推开。江逐年穿着休闲的居家衣进来,整个人正好沐浴在窗外打斜的一道阳光里。长身长腿长影子,让白蓝依看着就觉很安心而舒适。
“吃药先。”
他走到白蓝依床前,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里。
小七月趴在白蓝依的身边,一脸如有所思地眯着笑:“姐姐,你看我早跟你说过了吧。我爸可比那些只会说‘多喝热水’的渣男强多了,他都是亲自给你端水喂药做饭换衣的哦!”
白蓝依面部神经一紧。换衣……是什么鬼?
“七月,该上幼儿园了。书包拿着,别让你彬哥在楼下等太久。”
江逐年拎起她的小胳膊,准备把她往门外赶。
女孩吐了吐舌头,也是够识趣地跑开了。
看着小七月精神不错,身体也不像很虚弱的样子。
“七月回去上幼儿园了?”
“嗯,时好时坏,我也不想让她太多压力在自己的身体状况上。”
江逐年俯身拉开抽屉,拽出来几个药盒。
白蓝依心头一漪,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我手机呢?”
她挺直身背,从枕头被褥,到床头柜角环视了一圈。
“被雨淋湿了,暂时开不了机。”
江逐年放下手中的药盒,同时往白蓝依的上半身上掠了一眼。
她刚才起得太急,宽大的衬衫本就有一部分荡荡的空间。
这会儿衣领整个斜在肩上,无限春光一片,却还浑然不知。
“那怎么办?我今天还有急事。”
白蓝依想起昨天跟刘玲的约定,今早九点先去中心二院的遗传生殖科做个鉴定,然后给那孩子转院治疗。
这会儿她看到江逐年给她递过来的‘板砖’。
黑漆漆的屏幕上还有跌碎在地的蜘蛛网裂纹,home键是怎么都按不亮了。
“你,你能借我电脑用下么?我想恢复下icloud数据,我有个重要的电话号码——”
白蓝依恳求江逐年。
“白总失忆了么?两天前你才几乎将我背叛得体无完肤,我是有多失智才敢让你再碰我的电脑?”
江逐年的话,让白蓝依愈发无地自容。
可她现在真的没有时间继续纠结这个话题了,现在已经快八点了,说不定刘玲已经带着孩子在医院门口等着她了。
“那我还是告辞吧,江总。留我这样一个敌友不分的人在身边,您随时都有被反咬一口的危险。反正,我白蓝依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想起云绮的事,白蓝依就觉内疚到近乎无法呼吸。
掀开被子跳下地,眼前黑白一错。
只觉双膝软得要命,几乎不像是长在自己身上似的。
白蓝依整个人前倾过去,直接抢在了江逐年的身上。
她就是做梦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往后一退。
这一跤真是让她摔得够结实了。
屁股下面冰凉冰凉的,是地板那坚硬的触感。
“你昨天已经摔我身上一次了。同样的招数用第二遍,我会觉得白总另有居心怎么办?”
江逐年的话可谓明着讽刺,要不是白蓝依这会儿摔得屁股抽筋,真想冲上去跟他理论一番。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