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显然并不理解白蓝依想做什么。但见她这番坚持,便也没有拒绝。
看着纤长的输液器再次插入自己的手臂,殷色的液体充满透明的胶管,白蓝依心有涟漪。
有些事一旦跟理智扯上关系,就免不了残忍。但她必须要首先确定,刘夏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儿。
“江总,能帮我把沈彬打个电话么?让他过来一趟。”
医生走后,白蓝依看向江逐年。
从刚才开始,江逐年就一直站在白蓝依的床头前。
看医生给她抽血量体温,打点滴。
他的眼里看不出关心,但要说他完全漠视,倒也不公平。
白蓝依也懒得再想多余的借口去解释,她是真的虚弱到连起身都困难了。
只把那一小管血液样本轻轻搁在床头前,哑着声音道:“麻烦沈彬帮我去一趟医院,把我这只血送去检验——”
“你怀了沈彬的孩子?”
江逐年不紧不慢地开口出声,白蓝依正好端了水凑到唇边。
一听这话,她手一抖,整杯子都倾倒在衣领里!
“江逐年你不乱说话能死么!”
一边手忙脚乱地擦身子,白蓝依气皱了眉眼,提着红肿发疼的喉咙,冲着那一脸坏在骨子里的男人叫嚣道。
“我抽支血就是怀孕?你怎么不觉得是你的孩子!”
“我都戴了。不像阿彬,血气方刚又年轻,怕是很容易栽在白总的魔爪下。”
白蓝依觉得自己最好还是躺下装死吧,再跟这个男人斗下去,剩点血都不够她吐的了。
“我是要去做亲子鉴定的,可能找到我女儿了。”
闭了闭眼,白蓝依轻描淡写地说:“私人医院的保洁工承认自己带走了一个先心病的女孩,时间年龄都对得上。现在孩子病重,但所幸已经等到了合适的心脏移植。可她没钱,只能想办法找亲生父母。”
“所以你已经见过那孩子了?”
“嗯。”
白蓝依目视天花板,手边滴滴答答的输液扰得她心烦。
“跟七月差不多大。可是很瘦,很让人心疼……”
白蓝依想到那天在医院,第一次跟江逐年谈及小七月的病症。
她就感同身受地想过,如果自己的女儿能像小七月一样,不幸又万幸地遇到江逐年这样的父亲该多好?
至少在她输于起跑线的生命里,不用为金钱和物质所托,不用遭受生活底层的打压和折磨。
可世上有几个江逐年,又有几个小七月呢?
“我约了她们母女,今天去做亲子鉴定。如果真的是我女儿,可能还要麻烦江总……借我一笔钱了。”
其实白蓝依倒也不至于拮据得连几十万的手术费都拿不出来。实在不行,车子首饰再卖一波也算瘦死骆驼比马大。
只不过她就是不太爽,自己干嘛无缘无故的这么听话?
江逐年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就好像不知不觉中,被他吃的死死的。
那么现在,既然他知道了自己的难处。不如就让这个男人也贡献一份爱心好了!
她怎么说也是个雷厉风行的霸道女总裁,平白无故给他当出气筒么?就算是他这段日子一来,一言不合就怼她的代价了。
可没想到江逐年竟然压根没有就她的话题入圈,反而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
“现在国内心脏移植供体十分紧俏,尤其是小龄儿童。一个连手术都出不起的女人,凭什么本事拿到优先的心脏移植?”
江逐年的话让白蓝依不由得怔愣了一下,想想也是有道理的。
虽然法律上明确规定不准器官买卖。但病人这么多,资源这么少,总归是有权有势的人路子更通一些。
就拿江逐年来说,她不信他投资了数个医疗研究院之后,想给小七月弄个优先排位,还是什么难事了?
可刘玲那样一贫如洗的女人——
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吧?
白蓝依想了想,说:“兴许有人实名制,点对点捐赠呢?这也不是不允许吧?”
然而江逐年却只是皱着眉头不说话,随即把目光落在白蓝依的那一小瓶血液样本上。
“不用叫沈彬了,我替你去一趟。那女的叫什么?”
闻言,白蓝依再次坐直了身子,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江逐年。
“你去?”
抬手扶了下砰砰直跳的太阳穴,她觉得自己也是魔怔了。
明明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但就觉得在这个男人面前干什么都底气不足。
“江总,我真的没有怀孕。”
“你什么意思?”
江逐年的眸色阴沉了几分:“我像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你若是真有了,生下来便是。先离婚再结婚,一张纸而已,我还不至于给不起。”
“不不不,江总客气了,我要是真生了你的孩子也不用你负责。我自己养,你给钱就行。”
然而话音未落,卧室的门一下子就被人踹开了。
白蓝依和江逐年同时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粉白色紧身运动休闲服,扎清纯马尾辫子的女孩站在门口。
她大约二十出头,大眼睛水汪汪的,巴掌小脸精致玲珑。一看就是个像模像样的美人胚子。
只是此时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可不怎么好看。
凶巴巴的,就跟护着怀里鱼罐头的小野猫似的。
“江逐年!她是谁啊!”
女孩抬手直指白蓝依,眼睛里似乎都要冒出火,滴出水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说跟剧组出城了么?”
江逐年的脸上明显呈现出一圈晕菜色。这还是白蓝依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过他这般生无可恋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