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会议,白蓝依基本上只听了个囫囵。
不仅是因为从生产到宣传,从渠道到品牌,江逐年已经帮她安排的明明白白。以至于她看着手上的一切方案,都只有暗叹牛逼到滴水不漏的份儿。
更因为——两个小时的会议,她断续跑三趟洗手间,的确是件很囧的事……
白蓝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以前她很少得肠胃病,只要不是有害垃圾,甭管干垃圾湿垃圾她都能消化的很好。
可今天自从吃了早饭之后——
要不是因为更相信江逐年那种人只会给她下性药,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给自己下毒药了!
“白总,没事吧?”
散会后,沈彬从一脸菜色的白蓝依身边走过。
“或者,我送你去医院吧?”
“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白蓝依捂着肚子在会议桌上趴了一会儿,头枕在一份协议书上。
眼睛一瞄,她的目光落在一个熟悉的名字上。
霍清同。
原来这是一份运输承包协议。
白蓝依记得上次自己去给哥哥过生日的时候,江逐年也在。后来霍清同也过来了,席间几个人还聊起过霍清同公司的特供冷鲜运输链的事。
当时白蓝依以为江逐年只是随便提议了一下,谁知道他竟然有这么高效的执行力?
半个月前自己刚住院的时候,沈彬还拿了一份夏季新品的试运营计划。
做冰品这个概念,以前白蓝依也不是没想过。
但是线上配送是关键,她从去年开始就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合作方,而一直搁浅。
看着这份协议上的细节,白蓝依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个男人,分明始终站在她身后把一切都做得那么妥帖。
然后再把那些替她挡掉的风雨,一次次加大级数丢在她身上。
有时候白蓝依甚至会觉得,江逐年到底是很享受养成的这个过程呢?还是单纯觉得,打一巴掌给一甜枣这种事,可以止住她那日益膨胀的依赖感?
“沈彬。”
空荡荡的大会议室里,阳光切割了正午时分的饥饿。
白蓝依没有半点食欲,只把手里这些文件翻来覆去地整理。
转过脸,她问身边的男人。
“你能不能告诉我,江逐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贱人。”
“噗。”
贱人就贱人吧。白蓝依想,毕竟有钱任性的人才有资格对全世界竖中指。
她将工作资料塞给沈彬,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
“我下午出去一趟,有什么事打我电话吧。”
白蓝依开车出了厂,一路开得平平稳稳,直奔第二中心医院。
林娜今天正好值班,所以白蓝依直接挂了个号,随便起了个名。
免得这位脑回路不堪人性抨击的奇葩母亲,一看到她的名字就又给跳过去了。
“听说你住院了?恭喜啊,离婚离掉了?”
白蓝依走进诊室,林娜却连头也没抬,便径自揶揄了一顿。
白蓝依诧异——
她都没拿医保卡,就取了个名字叫林美丽,她怎么知道是她?
“你小时候给布娃娃取的名字。”
一眼就看出了白蓝依的疑惑,林娜不紧不慢地说。
白蓝依心里涟漪一顿。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竟然还会记得自己小时候给娃娃取的名字?
“我今天来,是想咨询你作为一个虎毒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母亲,当初做出那些丧心病狂的事都是怎么想的?”
白蓝依没好气地坐在林娜对面,冷眼瞄了她一下。
然后继续说道:“可不是来听你怀旧,顺便卖好妈妈人设的。”
“出门右拐有教堂,想忏悔还是想解惑,不送。”
林娜一边写病历,一边继续头也不抬地揶揄。
白蓝依叹了口气,抓着凳子往前蹭了蹭。
“妈,我是真心想问问你。你就跟我说句实话吧。”
白蓝依推了推林娜的胳膊,说实话,让她跟这个女人撒娇,还不如让她去变性。
“你要听什么实话?让我承认自己虐待你么?不好意思,我马上就要升副院长了,谁知道你会不会给我挖坑。”
林娜放下笔,这才抽空打量了白蓝依。
“到底怎么了?不说我叫号了。”
气得白蓝依一把抢走了林娜的鼠标,这一下她只能盯着屏幕上的记录条发呆,无法去单机那个叫号系统了。
“白蓝依你究竟想怎样?烙铁烙脑子了?”
林娜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有话说话,有屁快放。”
“你就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不喜欢我?”
白蓝依故作可怜地眨眨眼望着她。
弄得林娜一时之间,倍觉哭笑不得。
“你不是酒驾被人查了吧?喝多了?”
“我很认真地问你。”
白蓝依眼睛一翻,神情十足的认真,气场直接压了林娜一个两米八。
“妈,我都这个年纪了。缺爱是一直缺的,但早已过了对爱还有幻想的时候了。你不喜欢我,没什么好装的。我现在就特别好奇,您往我背上倒热油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现在遇到一件类似的事,脑子都想炸了也想不通。所以找你来解惑。你放心,我身边能信的人基本上灭绝了。您再不着调也是我妈,只有您放弃我的份儿。我要是能下定决心想坑你,我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你不是我想得到的那个男人的种,这么解释你满意?”
林娜听完白蓝依的叙述,苦笑了一下。
但白蓝依却觉得,那一丝苦笑背后,竟似藏着千般无奈,万种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