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上的气氛有些冷清。
猛虎帮胃口颇大，让本打算破财消灾的姜修有些不满，但考虑到对方是地头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时也有些拿捏不定。
聂盘哈哈笑道，“姜老板，余杭乃鱼米之乡，物阜天成，凭姜老板的实力在这样的环境里以后定能大展宏图，财源广进。
不过说实话，这里表面上看去风平浪静，但实在是暗潮汹涌。别的不说，就那些府衙差役、街头混混也不好惹。
这投了这么大一笔钱进去，总不能因为那些人就停止营业吧？”
他拍了拍胸膛，自信道，“我们帮主在这里颇有几分薄面，无论道上的还是官府的也都认猛虎帮这个金子招牌。
只要门头上挂上我们猛虎帮的小旗，他们绝不敢来打扰姜老板的生意。如何？”
这话里的威胁很明了，带着赤裸裸的暗示，聂盘知道对方明白拒绝自己提议的话，会遇到什么事情。
他自信微笑着望着姜修，等待对方的回答。
姜修神色阴沉。
他本是官宦子弟，因为父亲遭人陷害才流落江湖，学成归来时第一时间就想着报仇。
性子也烈，只不过碍于不想给墨九重添麻烦的心态才对聂盘和颜相待。
否则以他的江湖习性，早拔剑相向了。
“那些府衙差役、街头混混就是贵帮的人吧？”姜修脸上阴冷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聂盘无言冷笑，表示默认，用戏谑的目光注视姜修。
“三分太多，还请朋友给条活路，降一降。如今我新店开张，能不能赚钱还两说，朋友就开口三分利，让我确实难做啊！”
“姜老板，我可是带着诚意来的，你和我谁都不想这家新开的店明日就门可罗雀吧？”
“但三分真的太多了，能不能通融通融？”
聂盘还没说话，他身后的一名汉子就恶狠狠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晓事理。我们副帮主对你是好言相劝，你却蹬鼻子上脸，讨价还价。
告诉你，这钱，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现在，涨价了，我们五，你们五？”
那汉子身材精瘦，两道断眉竖起，颇有些凶恶，此时气囔囔的盯着姜修，好像在说，你小子是不是找死？
姜修只觉得心头火蹭蹭蹭望上跳，这种黑红脸的套路他怎么不懂。
眼看聂盘悠然自得，对属下无故插嘴视而不见，转瞬间就明白了。
刚要发作时，墨九重用手指点了点桌子，“贵帮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开口就是上千两的银子。佩服，佩服。”
无视聂盘杀人的目光，墨九重转身对姜修拱手道，“姜老板，做生意不容易。我们保安堂只收一成，保你们平安无事。”
保安堂？
你什么时候加入犯罪组织了？
姜修诧异的挑了挑眉毛，桌前的墨九重扬起鼻孔看天，无视了聂盘。
他暗笑道，墨老板学的还挺快，这才多久，任高歌狂傲不羁的神态就学的活灵活现。
虽明白保安堂只是墨九重信口胡诌，但他既然说了出来，就肯定有了自己的主意。
打工第一法则：配合老板。
“好！”
姜修在两人脸上来回看了许久，这才假装拿定了主意，站起身对聂盘道，“我已经决议加入保安堂，三位，请自便。”
聂盘身后两名大汉觉得受到羞辱，副帮主亲自出马也没拿下这有眼无珠的商人，顿时皆愤怒逼视姜修。
倒是聂盘对此不以为意，完全没有任务失败的自觉，反倒是平静的多，站起来别有深意的看了姜修和墨九重一眼，拱了拱手。
“既然如此，那么在下就告辞了。祝姜老板日进斗金，也祝保安堂广收人才。”
他大摇大摆的带着人去了，桌上只剩下墨九重和姜修。
“墨兄，保安堂是什么？猛虎帮的人可不好惹。看这样子，他们与官府还有些瓜葛。”
墨九重笑道，“姜兄不必惊慌，你安心做你的大掌柜，外面的事交给我。
西湖变态已逝，玩蛇的许仙还在！”
他大笑着起身离席而去。
...
人流来往的街道上，聂盘三人走在当中，路人看到他们都纷纷让行，街边小摊的摊主甚至热情的和他们打着招呼，待他们过去后脸立刻低沉，朝一旁吐口水。
这位猛虎帮的副帮主就像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偶而还和熟稔的人招招手打招呼，身后两人更是肆无忌惮的拿个苹果、往怀里揣几个梨子。
一点也没给钱的意思，那些小贩也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好像对方从自己的摊位上拿东西是多么无上的荣光似的。
“这个猛虎帮竟欺压百姓到如此地步。一个个都不敢怒不敢言，面对不公欺凌，还要笑脸相迎。
真是悲哀。”
屋脊上的墨九重脚步轻盈的像只狸猫，无声无息的跟在三人附近，他身上的白衣像是一朵模糊的白云，隐匿在街道两边辉煌的灯火之中。
三人走进一家店里，待了没多久，腰间便鼓鼓囊囊，那名老板目送三人走远，这才无奈摇头，转身回店。
又跟了几条街，墨九重确定，这个猛虎帮就是靠勒索财物、欺压良善商铺经营的帮派。
有几家壮丽的酒楼他们压根就没进去，门口的小二也只对三人拱拱手，一点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样子。
很显然，那几家店背景不小，这口气颇大的猛虎帮也拿对方无可奈何。
欺软怕硬。
这就是墨九重对猛虎帮的评价。
细月如勾，天色黑暗，是个打家劫舍的好天气。
墨九重仰头望了望暗淡的月光，街上的三人走出了商铺林立的街道，拐进一个胡同。
这里，已经距离内城很远了。
远远望去，一大片宅院整齐排列，在昏暗的月色里点燃灯火，稀稀疏疏火光从贴着白纸的窗户内散出，却显得这片区域更加黑暗。
墨九重来到巷子里埋伏起来，看到那三个人嘀嘀咕咕的议论着靠近。
他从墙头上一跃而下，挡在三人面前。
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三人一跳，阴暗的巷道里根本看不清人脸，只有朦胧的白衣依稀可见。
墨九重深吸口气，嚣张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几位朋友，借点钱花花。还请行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