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孙策一行连同孙贲在内,前来向曹操辞行,满载着粮草返回濡须口去了。
曹操率众出城相送,待他们的背影从视野中消失之后,曹操感叹了一句:“我与孙伯符必有一战。”
曹操和孙策必有一战,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别看昨天会盟的时候说得好听,但双方暗中较劲下绊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是有袁绍这座大山压着,他们一时半会闹不起来,一旦这座山有崩塌的迹象,那双方随时可能会兵戈相向。
这天傍晚,徐晃率部赶到合肥与曹操会师。
连日来,曹操分兵配合汝阴、庐江等地驻军,掐断了袁术西逃之路,加上北有于禁夏侯惇,东有孙策,南有曹操。是时候收网了。
次日一早,曹操亲率大军,以徐晃为先锋,自合肥北上,杀奔寿春而去。
沿途所经之处,袁术残部兵力皆不整,加上粮草不日将断,本就人心惶惶。骤闻曹军杀来,纷纷望风而逃,曹军顺势追击,袁军力不能敌,一朝而溃。
其中唯有李丰、乐就二将,率部据守八公山,还在苦苦支撑残局。
八公山位于寿春城东北方五里开外,南临淝水,北临淮河,此山虽然不高,但险要之处颇多,东西宽约十里,南北纵深五十里,便于兵马驻扎其中。只要占据八公山,就可以和城中守军形成掎角之势,利用险要的地势,夹击曹军。
困兽犹斗的袁术,显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以高官厚禄激励将士们与曹军殊死一搏,并接连下了几道诏令,不断抬高价码。
接连三日,曹军屡攻皆不能克,曹操见此情形,将几位谋士召进账中,向他们询问对策。
祢衡算是看出来了,这明摆着围而不攻才是上策,耗都能把对面给耗死。祢衡都能看得出来,说曹操他们看不出,他断然不会信。
眼下八公山中约有两万兵马,粮草根本就撑不了多久,曹军只需把山路封死,对方要么主动突围,要么从隐蔽小路逃下山,否则就只能在山里做一群饿死鬼了。
总之,无论对面怎么选,曹军都能把这山头稳稳地拿下来。
然而,以当前的情形来看,此举并不可行。因为曹操根本就拖不起,许都大后方不稳,加上袁绍的援军随时可能支援到淮河以北。事实上,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尽快夺下八公山,扼杀掉袁术反败为胜的可能性。
此时几位谋士全都沉默不语,其实各个心知肚明,曹操说是找他们来问策,然而这话根本没法答,上策显然是行不通了,那么明知是下策,何必还要还张这个口?
但是曹操根本不给他们装聋作哑的机会,见他们都不发表意见,曹操开始挨个点名了。
头一个被他点到的是贾诩。
“文和,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贾诩叹了口气,捻着胡须摇头道:“敌军据险以守,为之奈何。”
“那奉孝以为如何?”
郭嘉道:“为今之计,当以速攻为上。”
祢衡瞥了他一眼,心想果然就属你头最铁。
听郭嘉张了这个口,荀攸随即咐声道:“奉孝所言甚是。”
这时,曹操看向祢衡,问道:“正平以为如何?”
“我意与奉孝略同。”
“哦?”曹操接着问道,“那你说说,若是速攻不下,该当如何?”
祢衡心说,怎么问到我这画风就变了,明明是奉孝起的头,你怎么不问他反而要来问我呢……
但曹操问都问了,他又不能不答。他倒是想效仿贾诩,恨不得两手一摊,反问一句那能咋办嘛?不过老油条也不是好当的,没贾诩那个圆滑的气质,还真不能轻易效仿。
祢衡稍稍沉吟,分析道:“八公山乃是寿春方圆百里唯一的制高点,若不能攻下,则寿春东、北两面城门都无法封死,寿春也就难以攻破,如此一来,正合袁术之意。再这么拖下去,拖到袁绍援兵杀到,恐有大变。当务之急,主公还需破釜沉舟,速将八公山攻下才是。”
郭嘉接着出言道:“不错,袁术若要突围,唯一的出路就是出北门,利用战船北渡淮河。而袁绍在北,他若来援,必从徐州发兵,从北边接应。到那时,于禁夏侯惇二位将军在下蔡恐要腹背受敌。还望主公早做决断!”
曹操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袁绍从徐州杀来,下邳刘玄德兵马粮草皆不足,势必难以阻挡。”
祢衡见曹操主动提起刘备,顺势将那天在系统中看到的信息说了出来。
“袁绍或许会让刘玄德从中接应袁术,也未可知啊。”
其实,说到底这只是袁绍的想法,至于刘备会如何抉择,祢衡心里也没底。
曹操颔首道:“就依你们之意,速攻八公山!”
说罢,众人跟着曹操出了营帐,打马来到阵前。
前方就是八公山了,放眼望去,山道上躺满了士兵和马匹的尸首。曹军眼下已经停止进攻,列阵于山脚下。
曹操扬起马鞭遥指前方的八公山,向身边一众将领喝问道:“何人愿进此山,将李丰、乐就二人首级取来?”
众将无人应答。
祢衡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视了一圈。
张辽和徐晃分别把守在山下两个路口,此时都不在阵前。
至于高顺,他的陷阵营在合肥攻坚战中折损惨重,高顺本人还留在合肥治伤呢,此次并未随军征战。
曹昂欲言又止,他心里自然是想去的,然而很明显,敌军占据高处险要之地,此次进山不宜以骑兵为先锋,否则也只会沦为箭靶,让将士们白白送死罢了。所以他和曹纯两个人都没吭声。
祢衡心里清楚,在场的这些将领之中,大多数人对袁绍的动向并不知情。
可想而知,在他们看来,眼下当然是围而不攻更为稳妥,根本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强行进山。
然而话虽如此,曹操在阵前激将,诸将都不吭气,这场面总归是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曹操打马往前走了几步,扯开缰绳,对左右大声喝道:“取我槊来!且待我亲自进山,取他二人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