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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袁术之死(1 / 1)

城门一开,吊桥也被放了下来,留守在外面的曹洪立即调了一队兵马进城,将南门给控制下来,以防城中有人趁乱出逃。

过了一会儿,士兵提着一个信使来到大营,那信使未着铠甲,浑身污浊,看不出是什么身份。曹洪见到他的时候,那人已经奄奄一息了,只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枚木牍,便咽了气。

那木牍上沾满了血污,字迹难以辨认。曹洪遂将木牍交给祢衡和郭嘉过目。二人让亲兵多举了几根火把过来,借着光亮逐字辨识,总算看出个大概意思来。

袁术膝下有一爱女,乃正妻冯氏所出,名为袁蓁,年十四,尚未婚,这会儿有意将其女许配给曹昂呢。

曹洪为之愕然,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祢衡看了他一眼,又补充道:“这上面还说了,袁术愿以举国之富为嫁妆,只求城破之后,保全一双儿女性命。”

“岂有此理!”曹洪怒啐了一声,“子修怎能娶逆贼之女为妻?何况袁术若有此意,此时遣使出城未免也太晚了些吧?”

郭嘉微微摇了摇头,道:“我倒是觉得,这未必是袁术的意思。”

“什么?”曹洪吃了一惊。

祢衡颔首以示赞同,出言道:“没错,袁术若想议亲,我军刚到城下的时候,他为何不遣使出城?死到临头再来议亲,还有何意义?”

兵败城破,家眷便犹如羊羔一般引颈待戮,男丁大概率是活不成的,至于女眷,是杀是剐,还是沦为官妓奴仆,都在曹操一念之间罢了。

祢衡想,袁老二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一边负隅顽抗一边派人来议亲,怎么看都不合常理。

曹洪也意识到事有蹊跷,与他们合计了一下,命人进城将此事和他们分析的结果一并禀告曹操。

果然,袁术得知冯氏私自遣使出城议亲后,勃然大怒,提剑指着冯氏暴喝道:“你行此举,岂非向贼人请降?!你至朕于何地?至那些尚在死战的将士于何地?!”

冯氏脱簪待罪,伏跪于地,横了心道:“妾自知有罪,甘愿领死。”

袁术气得浑身发抖,暴怒之下欲杀冯氏而后快。

就在这时,殿外有人仓皇来报,梁刚战败身死,曹军已经攻入宫门了!

其实早在曹军入城之前,城中叛军就已经攻破了两道宫门。本来袁耀和吕玲带着亲兵虎贲以及调来的一批守军,还能勉强抵御叛军的攻势,等到曹军杀到之后,形势就开始一边倒了。没过多久,一道道宫门便接连告破。

大难临头,殿中人人面如土色。

“仲家国祚将丧于今夜,既然苍天不佑,我何不自行焚之。”袁术哀叹了一句,随即命人取来火油,准备点火焚宫。

这个时候,一名近侍伏地痛哭道:“陛下,降礼已经准备妥当,所需之物就在偏殿外面,已经到了这般田地,再无回天之力了,陛下若是请降……”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袁术一剑封喉,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鲜红的血迹从袁术的剑锋上滴落下来,旁边的众人早就跪了一地,见此情形全都噤若寒蝉。

外面的厮杀声也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时,袁术走到旁边拿起一个烛台,就着火光仔细端详着殿中装饰,伸手抚过立柱上雕龙画凤的图腾。

今夜过后,这一切都将落入他人之手。思及此,袁术愤然泪下,他等不及亲随取来火油,便点燃了殿内的幔帐珠帘,又连踢带踹地将殿内摆放的烛台全部扫翻在地。亲随们想要劝阻,都被他厉声喝退了。

栖身在内殿中的后妃宫眷们看到殿中燃起火光,惊呼尖叫不止,几名女眷避之不及,被窜出的火苗点燃了衣裙。内殿瞬间大乱,人们纷纷逃至殿外,三五成群地蜷缩在一处。

骚乱中,袁术的冕旒挂到了脑后,摇摇欲坠,头发也披散了下来。冯氏和亲随见状想要上前搀扶,被他用力拂开。

袁术四下环视,看着四周越来越旺的火苗,狂笑道:“许都那片破屋烂瓦,怎能与朕的贝阙珠宫相提并论?今夜国祚已亡,难道朕要将这大好宫殿,留给他们做行宫吗?哈哈哈哈,妄想!朕要给他们留下一片焦土!哈哈哈哈!”

火势很快在殿内蔓延开来,烧得门窗房梁劈啪作响。众人已经四散而逃,殿内除了袁术和他的几名心腹亲随,只剩下冯氏一人。

这时袁术猛然又想起了什么,他揪起一名心腹喝令道:“你速去将那些降礼用物烧了,快去!”

那人哽咽着连声应喏,正要去办,袁术接着又嘱咐了一句,“再将公主带来,与其让她苟活与世,受辱与人,不如与朕同死于此!”

那人颤声领命,连滚带爬地冲出殿外。

冯氏默然不语,她随后走到袁术跟前,将他拉到龙榻上坐下,替他将散落的头发重新束起,再为他戴好冕旒。

穿戴整齐后,袁术转过身来看着冯氏,忽然想起他从白天到现在都没有看见女儿的人影,再加上方才冯氏并未出声为女儿求饶,袁术意识到了什么,他张了张嘴,却被殿内弥漫的浓烟呛得剧咳不止,终究什么也没能说出口。没过多久,夫妇二人和心腹亲随的身影都被吞没在烟雾之中。

此时,整座皇宫皆是一片混乱,宫人们卷着财物仓皇逃窜。慌乱中,金银财帛散落得满地都是,不时有人趴在地上拼命扒拉,想要带着这些财物逃出生天,却都死在了踩踏或是刀枪流矢之下。

等到祢衡进入皇宫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他跟随曹操站在宫墙上,将墙内情形一览无遗。

宫墙之中随处可见宫人虎贲的尸首,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如同修罗地狱。

曹操得知袁术就在火势最大的那间殿宇之中,原想命人灭火,将袁术生擒。奈何殿中易燃之物众多,不但没能扑灭,反而越烧越烈。

燃烧的宫殿宛如一支巨大的火炬,照亮了寿春上空。冲天火光在寿春城中弥留了两天两夜,余火方才熄灭。

此后没过多久,被大火烧至一片漆黑的断壁残垣轰然倒榻,将那位自封的仲氏天子和他的皇后一同埋葬在废墟里。

和他们一起埋葬的,还有那短命的仲家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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