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荀攸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祢衡当即赔笑道，“公达为人忠正，断不会徇私。”
荀攸瞥他一眼，继而叹息一声，道：“你我所言皆是空话，眼下局面不容乐观，主公今夜胜败尚未可知，我等既然留守营中，至少应当商议个对策，看看如何能给袁绍添上这把火。”
祢衡一摊手，表示这我可没辙，转而向郭嘉问道：“奉孝总管军情，对邺城状况最是清楚，你可有良策？”
郭嘉一时无语，他所掌握的情报也是有限的，该说的方才也都和他们说了。而且这个时代通讯又慢，此时鸡鸣山那边的捷报还没传过来，对于荀谌通敌的传言，更是一无所知。
郭嘉想了想，说道：“我只知道审配和袁谭向来不睦，想来审配此番入徐，邺城定会有人向袁谭通风报信。不过……袁谭前不久刚中过计，这回要想再施离间之计，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帐内围坐在一起的三个人你望我我望你，一时之间，也都感到无计可施。
随后讨论了一番，也没出论出个所以然。
祢衡愈发感到困倦不堪，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道：“要我说，我等在此多虑也是无用，待主公大胜回营，说不定还能从俘获的兵将口中问出一些情报。”
荀攸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就数你心最宽！”
祢衡嘴一撇，伸手指向右手边的床榻，道：“要说心宽，那还得数贾文和。”
话音刚落，在榻上熟睡正酣的贾诩，像是有意附和他似的，忽然发出一道惊雷般的鼾声。不得不说，实在是配合得浑天天成。
三人俱皆一怔，继而哄然笑骂，荀攸忍不住上前捅了捅贾诩，后者无知无觉，继续酣睡。祢衡和郭嘉在旁见状亦是笑到腹痛不止。
嬉闹间，帐外忽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这会儿正是夜半时分，随便一点响动都很明显，何况外面这动静听上去像是有十余骑直奔营中。
祢衡、郭嘉，荀攸各自敛起笑，不约而同地站起身。
“报——！”一记报信声带着回响传进帐中，不多时一名报信官在帐前急停下马，直冲入营帐，上气不接下气道，“军师！胜了，我军胜了！”
“太好了！”
三人闻报大喜，荀攸当即追问道：“主公是否已在回营路上？”
“不，主公有言，今夜不回营了。”报信官难掩激动道，“灵璧城破，主公和大公子眼下都在城中。”
“什么？！”
帐中人闻讯惊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就这么入城了？
依照战前的部署，今夜佯攻灵璧，只是诱敌出洞之计，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可以一举打他个反伏击。
但这和攻城完全是两码事。
白天的时候曹操接到斥候来报，说灵璧只有少量兵马留守，城中守军奉袁谭将令，已经做好了弃城的准备。
这显然不合常理啊，可见其中必定有诈！
曹操闻报也是当即做出判断：“这定是袁谭顾布迷阵，欲使我军贸然深入，而后再行伏击之事！”
一众谋士也都表示赞同。
接着曹操还召集文武推演了一番，首先城中一定设有伏兵，其次袁谭还有很大可能派遣两支骑兵，分别埋伏在城东和城西，以便突袭夹击攻城的兵马。
事先明明商议得明明白白，为何今夜还会贸然入城？
祢衡、郭嘉，荀攸此时心头皆是一沉，生怕曹操一时被胜利冲昏头脑，步入敌军圈套之中。
报信官却道：“今夜城中守军听见我军在城外鼓号齐鸣，杀声震天，并未做出什么抵抗之举，很快便烧了辎重弃城而走。”
祢衡只觉难以置信，不由得再次确认道：“果真弃城而走了？”
“千真万确！”
“未曾遇伏？”
“未曾！那灵璧近乎是座空城，据探马来报，袁谭大部兵马都在彭城。诸位尽管放心便是，灵璧城防已被我军接管，断不会有差池。主公还说，让军师和三位先生都早些安歇，今夜不必候着了。”
……
谁都没能想到，此次入徐第一仗竟会这样顺利，顺利得让人匪夷所思。
曹操这回和屯驻在下蔡的于禁夏侯惇二将合兵一处，军势更盛不假，但袁谭毕竟手握十万大军，再加上守城方天然的优势，今夜这一仗，没道理赢得这样顺。
照理说，应该会发生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退一万步说，就算袁军大败，也不至于要弃城吧？袁谭若想守住灵璧，有的是办法，至少也该拖上一阵子。
等到报信官告退之后，帐中几个人尚未从惊愕中缓过神来。
荀攸向祢衡和郭嘉问道：“今夜之事，你们怎么看？”
郭嘉微微摇了摇头，道：“袁谭实在没理由弃守灵璧，何况彭城与灵璧相距不远，无论彭城守军出了什么状况，袁谭完全有能力派兵支援。”
祢衡颔首道：“不错，虽说灵璧不是什么要地，放弃灵璧，退守至城防更为坚固的彭城也无可厚非。但不管怎么说，袁谭也不该如此轻易将灵璧拱手让与我军。”
“审配前脚进入徐州，袁谭后脚便出了这等事，依我看，此事定和审配有关。”这时贾诩在他们身后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三人皆是一怔，同时回头看向他，只见贾诩已然端坐在榻上。
荀攸微微皱眉，问道：“文和，你几时醒来的？”
贾诩心道你们三个之前笑成那般模样，老夫能不醒吗？
只是他知道这几个年轻人一时放浪形骸，而自己毕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要是就这样醒过来，岂不是让他们这些年轻人尴尬？
那还能怎么办，可不得继续装睡吗！
不过贾诩嘴上却不紧不慢地说道：“适才有人进来报信，我便醒来了。”
三人一时间面面相觑，片刻后，祢衡清了清嗓子，说道：“贾文和方才所言无不道理，恐怕袁谭光顾着对付审配，一时不察，这才失了灵璧。”
荀攸点了点头，又看向郭嘉道：“奉孝适才也说过，审配此番入徐，或许有人会向袁谭通风报信。”
郭嘉道:“不错。”
“那会是何人，你可知晓？”
“这就不得而知了，许多人都有可能。”郭嘉稍稍琢磨，道出几个名字，“譬如荀友若、辛评、辛毗，郭图……”
“等等。”祢衡出言打断他，“郭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