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前,俩人一块去看望小七爷孙。
老爷子休养了一段日子,气色明显恢复过来,如今可以靠坐在床上与人说话。
徐琬俩人笑着进屋,老爷子苍老的脸上顿时露出掩饰不住的激动,只是在余光扫到俩人并未空空的两手时,变得急促不安起来。
听闻徐琬说道:“路过一果摊的时候,看见果子新鲜,就买了一些带过来。您和小七都尝尝这南地果子的滋味。”
他眼含愧色地看着他们,略显沉闷地说道:“来便来了,怎么还带东西来。祖孙俩已经麻烦你们许多,这果子不能收,你带回去留着自己吃。”
坐在床边的小七点点头附和道:“是啊,褚大哥徐姐姐,我现在可以靠自己的本事挣到铜板了,能买果子给爷吃。”
话落,俩人的目光停留在瘦了一圈的小七身上。
他本身就没几两肉,这下更是瘦得皮包骨了。看得人心里发酸,只觉得这孩子不容易。
连对着外人一向话少的褚渊都忍不住开口,他道:“你年纪还小,平时多注意一点。”
这话说到了老爷子的内心,对于小七去外面打零工挣钱给他买药吃这事,他是又心疼又无可奈何。
年长的人大概都见不得尚未长成的孩童过早承担重担,为一只脚已经入土的老头吃苦。
老爷子垂老的眼中透着复杂,伸出手臂心疼地摸了摸小七的头。
“这孩子…唉…也是命苦。”
当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几乎打垮了他的意志。要不是还有个年幼的孙辈需要他,他该是早已追着妻儿去。
就算他尽力去陪伴,余生的命数也不会太长。可小七不同,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小七跟随祖父一路从北地逃至南地,见过的世间百态多不计数,短短的时日内,远比同龄孩童还要早熟。
因见不得他爷难过的样子,小七握住了老爷子皱巴巴的手。
两眼注视着他爷沮丧的脸,目光真挚地说:“爷,我不苦,有爷陪着我,小七一点也不感觉苦。”
老爷子听得老泪众横,换作从前他哪是会轻易落泪的人。
他胡乱地蹭掉狼狈的眼泪,挤出一抹僵硬的笑意,对着小七说道:
“小七儿,你去给客人倒两杯水来。”
小七听话惯了,立马站起身往屋里跑去。
徐琬伸手准备阻止,都没赶得上他的抹油的脚步。
“不…必…”
老爷子目视着小七的身影消失在门槛外,方才将目光移至年华正好的两人身上。
压低声音郑重地说道:“该的该的,你们万不可拒绝。眼下困难…没办法给你们奉一杯热茶,一杯水也是必须要的。”
见状,徐琬俩人不再拒绝。
虽然他们没有说出口,心中却是明白,若是不接下这一份心意,这对祖孙该是要心里不安的。
老爷子见他们不再出声阻止,心里的大石头落至一半。
他倏地叹了口气,眉目间满是愁容。
“咱们素不相识,可是缘来缘去,意外的相逢,多亏你们出手相救,我和小七才有今日。”
“不瞒你们说,我这具身体还能活多久,我自己也不知。到了这把年纪,说心里话,老头儿我并不留恋世间什么,唯独是…单单是放心不下小七……”
这种来源于长辈的担忧,从前徐琬只在过世的爷奶那里感受到过。她能够品尝到老爷子那种放不下的滋味,实是不好受的。
可人生如此,她不敢开口应承下他人的人生。
徐琬淡声道:“您一定能平平安安,看着小七长大娶妻…”
话落,老爷子本是低头忧愁得难以自拔,蓦地猛然抬起头向她望去。
他口出惊人之语,“…小七她是个丫头…”
不要说徐琬,便是安静的褚渊都不由感到震惊。
每每见到小七时,她总是一头凌乱的短发,一张瘦的巴掌都拢不住的脸从来都是脏兮兮,看不清五官。且又穿着一身补丁甚多的粗布麻衣。使得他们一直都当他是男童…
谁能料到闹出一个大乌龙,人小七儿竟然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小丫头。
徐琬先是反应过来,收敛惊讶,含着歉意地说道:“原来是我们看走眼了…对不住。”
老爷子摆摆手,他也能想到他们为何会认错成男童。
孙女跟着匆忙南下逃离,何曾有机会齐整过,一切都是他的错……
老爷子忽是满心愧疚起来,要是儿子儿媳地下有知,该有多心疼啊…
他心痛地摆摆手,道了一声:
“无事。”
这时候,小七一手捧着一只破口瓷碗,从屋外缓缓地跨进屋里。
她一脸笑容,声音地轻快地叫唤道:“爷,我给褚大哥徐姐姐倒水来啦——”
……
回乡路上,牛车依旧缓缓地行驶着。
就在即将到达九渠村的时候,徐琬突然觉得小腹一阵酸痛,隐约间有一股热流涌动。
她意识到是什么,顿时面色不好。
千万别血染牛车,那她往后该怎么抬脸见朱二叔…见一回朱二叔的宝座,必定会想起今日的糗事…
徐琬心里不安地挪动屁股,如坐针毡,瞅了几眼四周,贴近褚渊的耳旁。
“我好像来那什么…不知道有没有漏裤子上…待会你帮我遮着点啊…”
此刻,她感觉难堪极了。
鲜少有这样的遭遇,更是在乎的人面前,让她有点如忸怩不安,不敢抬眸直视褚渊深沉的黑眸。
褚渊初时没明白那什么是什么,却在俯看她扭捏的举止,怪异的躲开他的眼眸时,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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