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学堂正式到来的那日，学生爹娘忐忑不安地注视着十二位年纪相当的孩童踏入方家大门。
此时此地，大约会成为他们这辈子里很是难忘的画面。因为，兴许再过几年，孩子的前路会通往光明大道。
直到一道道半大的身影再也看不见，这群为长的爹娘们，方才心里复杂的离开。
迫于徐琬的口头施压，令得褚渊不得不扔下手中的活计，随同她前来送小豆子进学堂。
作为人生第一次，徐琬认为不管多大岁数的人，都会希望有重要的人目送他向前方去。更何况是缺失良多的小豆子。
路上，徐琬和小豆子同时抬起步伐，稍一低头便能看见他故作严肃的脸，不符合年纪的违和感，看得她好生乐道。
徐琬想起白氏临出门的特意嘱咐，故作轻松地笑道：“咱们豆子即将走向最重要的一条路，不论是阿娘、你大哥、或是我，都希望你能展望更高更远的地方。”
小豆子紧绷着脸蛋，听闻徐琬郑重其事的话后，目光灼灼地仰望她。
“你们放心吧。”
小小男子汉瞬时目送前方，十分沉着地说道：“我早就清楚什么可以改变命运，就算是为了阿娘…我也会好好努力的。”
目睹白氏多年来的含辛茹苦，小豆子很早之前就发过誓言，来日一定要靠自己本事，让阿娘过上好日子。
徐琬听得意外不已…
显然，这是一位心中自有主张的少儿郎，凭他早慧懂事的方面可见，若是有资质，他一定不会展翅高飞。
临到方家大门外，一路沉默的褚渊开启金口，黑眸沉沉地注视着比他矮了一大半的小豆子。
他斟酌后道：“好生听先生讲学，回家后大哥会旁问你学到的知识。”
徐琬轻睨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人家今儿刚刚上学堂，他便砸下这么重的压力…她都替小豆子觉得压力山大。
为了缓和气氛，徐琬朝前一步，借侧身遮挡褚渊的身影。
冲着像个小老头一样不苟言笑的小豆子摇摇手，她温声说道：“去吧，下学后回家，嫂子给你做好吃的。”
小豆子不由地吁了口气，虽然他有用不完的斗志，可是让他给天资聪颖的大哥复述，真是班门弄斧了。
调整完藏在内心底的一抹紧张，小豆子总算露出至今为止，第一抹笑容。
他小跑前进，撇过头祥他们挥手。
“你们回吧，别担心我。”
…….
十二个半大小子一个村子里住着，相互都认识对方。
跟着棺材脸护卫大叔陆续来到一间宽敞的院子里，他们按耐不住好奇心，四处张望。
有关系好的，还能否在一块嘀嘀咕咕。
“这儿可真气派啊！跟咱们那屋子不能比…不知道先生凶不凶，我娘说不好好读书，先生会拿银针扎手心…”
“不对！我娘明明说不听先生话，脱裤子光腚受罚。用这么粗的板子打屁股蛋，可疼可疼了…”
“你们都瞎说，读书人怎么会动粗。咱们不要干坏事，先生肯定不会惩罚咱们的。”
小豆子慢了一步进到学堂，他听了一耳朵半真半假的话，只作听不见，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整理好带来的布袋子。
忽然，身后有一阵风吹袭他的背部，紧接着，肩膀上如他意料的挨了一记拍打。
三金喜滋滋地蹦到他的面前，高兴溢出言表。
“豆子！豆子！你也在啊！太好了！太好了！”
他这人自来是话不堵在嘴里，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
“我去狗娃家问他上名册了没有，他说他爹娘说读书费银子，供不起他。而且他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子，别白白浪费银子。”
“本来还想去你家一趟，问问你。后面因为太晚，我娘不让我出门，所以没去成。幸好啊！豆子，我跟你坐一块。”
小豆子竖起耳朵听他念叨一通，随即地点点头。
他耳目清晰，分辨出另一道沉一些的脚步声，忙将东西塞进桌下，坐直身姿。
“快！坐下。好像有人朝这边来了…”
三金怎敢不信小豆子的千里耳，一股脑扎在他身旁的座位。
凑近小豆子小声说：“欸，你不知道我从家到这里，一路都在担心…”
“不知道先生发脾气会不会打人，还是会的话，我以后得少惹他才行。”
小豆子听得露出一副无言的神色，他扯了扯三金的袖子，示意他往前面看。
在看到前面无声无息地出现一位气度非凡的中年男人后，三金又忍不住顶着好奇的目光，眼睛不断地左划右移。
他啧啧啧声道：“先生长得比咱们好看多了。”
倏忽碰了下小豆子的肩头，撅着嘴说：“怎么瞧着比你大哥差了一点…”
小豆子耸了耸肩，无辜地说道：“我大哥能是随便当人就超越的？”
“不能。”
此时出现在前面的方隋，淡淡地扫视一圈半大小子，随即朗声开口。
“各位，鄙人姓方，日后你们可以唤作方先生。”
……
徐琬为了做一位真实的人，半午时，抛掉暖和的被窝，蜗居在窄小的厨房里。
她脑子里有许多曾经实践过的菜谱，可惜东西有限，也有一大部分缺胳膊少腿的是完成不了的。
褚渊漫走到她的身后，黑眸凝住在锅中不停翻拌成土豆泥。
他疑惑地开口问道：“这是打算做什么？”
徐琬坦诚道：“炸薯条，小孩子应该都会喜欢的。”
褚渊愣了一瞬，想到炸薯条最是耗费油…这会儿穷的什么都舍不得浪费一丝一毫。
而徐琬这“败家媳妇”居然一次要用小半锅的油。
他嘴角微微一抽，她真的是愿意费尽力气去讨得别人的心。即便是年纪尚小的孩童也是，总觉得被抢占走重要的东西。
徐琬没有捕捉到那一记别扭的目光，埋头在她的土豆泥海中。
时不时恩两句，满眸期待地注视着手里变得越发细腻的土豆泥。
她不会告诉他，实则近来吃的古朴了点，她也有点儿馋垃圾食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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